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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利亚特》第十七卷(1)

伊利亚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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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阿特柔斯之子、嗜战的墨奈劳斯

眼见帕特罗克洛斯倒在特洛伊人面前,在艰烈的拼搏中,

大步挤出前排的战勇,头顶闪亮的头盔,

横跨尸躯,像一头母牛,曲腿保护

头生的牛犊,今生第一胎幼仔,

棕发的墨奈劳斯跨尸而立,挺着枪矛,

携着溜圆的战盾,护卫着帕特罗克洛斯,

气势汹汹,决心放倒任何敢于近前的敌人。

但潘苏斯之子,手握粗长的(木岑)木杆枪矛的

欧福耳波斯,也看到健美的帕特罗克洛斯倒地的情景,

迎上前去,对嗜战的墨奈劳斯喊道:

“退回去,阿特柔斯之子,高贵的墨奈劳斯,军队的首领,

不要靠近他的身躯,跑离带血的战礼!

特洛伊人和声名遐迩的盟军伙伴中,我第一个击中

帕特罗克洛斯,置身激烈的战斗,用我的枪矛。

所以,让我获得这份殊誉,在特洛伊人中;

否则,我就连你一起放倒,夺走你甜美的生活!”

听罢这番话,棕发的墨奈劳斯心头暴烈烦愤,厉声答道:

“父亲宙斯,听听此番吹擂,此番粗虐不忌的狂言!

如此猖撅,压过了山豹和兽狮的凶猛,

就连横蛮的野猪,它的凶暴——此兽生性

高傲,心地最为狂烈——也有所不及。这一切

都比不上潘苏斯的两个儿子,凶蛮狂野,操使粗长的(木岑)木杆

枪矛!

然而,即便是驯马的好手,强有力的呼裴瑞诺耳,

青春的年华也没有给他带去欢悦——他曾和我对阵,出言

讥辱,骂我是达奈人中最无能的懦汉。现在,

他总算回到家园,但不是用自己的双腿,

不曾给亲爱的妻子和尊敬的父母带回愉悦。

至于你,我也会松放你的勇力,倘若你敢

和我对阵。退回去吧,告诉你,回到

你的群队,不要和我交手,省得自找

麻烦!即便是个傻瓜,也知道前车之鉴!”

对于此番警告,欧福耳波斯置若罔闻,张嘴答道:

“如此说来,高贵的墨奈劳斯,你必须为我兄弟偿付

血债——你杀了他,并且还就此口出狂言!

你使他的妻子落寡,幽居在新房的深处,

给他的双亲带去了难以言喻的痛苦和悲愁。

不过,我或许可以抚慰这些不幸的人们,休止他们的悲痛,

要是我能带回你的头颅和用械,

放入潘苏斯和美貌的芙荣提丝手中。

好了,不要再虚耗时间——让我们就此开战,

分个高低,看看谁能站住阵脚,谁会撒腿遁逃!”

言罢,他出手击中墨奈劳斯溜回的战盾,

但铜枪不曾穿透,被坚实的盾面

顶弯了枪尖。接着,阿特柔斯之子墨奈劳斯

启口诵祷,对父亲宙斯,掷出铜矛,

在对手回撤之时,倾身前趋,

压上全身的力量,自信于强有力的臂膀;

枪尖扎入脖子,穿透松软的颈肉,欧福耳波斯

随即倒地,轰然一声,铠甲在身上铿锵作响。

他的头发,美得如同典雅姑娘的发束,其时沾满血污,

辫条上仍然别着黄金和纯银的发夹。

像农人种下的一棵枝干坚实的橄榄树苗,

在一处僻静的山地,浇上足够的淡水,

使之茁壮成长;劲风吹自各个方向,

摇曳着它的枝头,催发出银灰色的芽苞。然而,

天空突起一阵狂飙,强劲的风势把它

连根端出土坑,平躺在泥地上——就像这样,

阿特柔斯之子墨奈劳斯杀了潘苏斯之子,手握粗长的

(木岑)木杆枪矛的欧福耳波斯,开始抢剥他的铠甲。

像一头山地哺育的狮子,坚信自己的勇力,

从食草的牛群里抢出一头最肥的犊仔,

先用尖利的牙齿咬断喉管,然后

大口吞咽热血,野蛮地生食牛肚里的内脏;

在它的周围,狗和牧人噪声四起,

但只是呆离在远处,不敢近前

拼杀,切骨的惧怕揪揉着他们的心房——

就像这样,特洛伊人中谁也没有这个胆量,

上前拼战光荣的墨奈劳斯。其时,

阿特柔斯之子本可轻轻松松地得手,从潘苏斯之子身上_

剥下光荣的铠甲,如果福伊波斯·阿波罗不怨怪他的作为,

催怂赫克托耳——可与迅捷的战神相匹比的壮勇——和他

拼搏,以一个凡人的形象,门忒斯,基科奈斯人的首领,

对赫克托耳发话,用长了翅膀的言语:

“赫克托耳,你在追赶永远抓逮不着的东西,

骁勇的阿基琉斯的良驹!凡人很难

控制或在马后驾驭,谁也不行,

除了阿基琉斯,因为他是女神的儿子。

与此同时,阿特柔斯之子、嗜战的墨奈劳斯跨护着

帕特罗克洛斯的遗体,已经杀死特洛伊军中最好的战勇,

欧福耳波斯,潘苏斯之子,休止了此人狂烈的战斗激情!”

言罢,阿波罗抽身回行,一位神祗,介入凡人的争斗。

剧烈的悲痛折磨着赫克托耳,黑罩着他的心胸。

他目光四射,扫过人群,当即看到两位

壮勇,一个正在抢剥光荣的铠甲,另一个

叉腿躺在地上,血浆从伤口汩汩地流淌。

他穿行在前排的战勇里,头顶闪亮的铜盔,

厉声高叫,看来就像赫法伊斯托斯的一团

不知疲倦的炉火。阿特柔斯之子耳闻他的尖叫,

备党烦恼,对自己那豪莽的心魂说道:

“哦,我该怎么办?丢下豪皇的铠甲和

为了我的荣誉而倒死在这里的帕特罗克洛斯?

如此,若是让伙伴们看见,难免不受指责;

然而,要是继续战斗,对特洛伊人和赫克托耳,孤身一人——

为了顾全面子——他们岂不就会冲上前来,把我团团围住?

赫克托耳,头顶锃亮的帽盔,是此间所有特洛伊人的统帅。

嘿,为何如此争辩,我的心魂?倘若

有人违背神的意愿。和另一个人,一个神明决意

要让他获得光荣的人战斗,那么,灭顶的灾难马上即会临头!

所以,达奈人不会怪罪于我,要是眼见我从

赫克托耳面前退却,因为他在凭藉神的力量战斗!

但愿我能在什么地方找到啸吼战场的埃阿斯,

我俩或许即可重返搏杀,以我们的狂烈,

即便和神明对抗,也在所不惜,夺回遗体,送交

裴琉斯之子阿苦基琉斯。情势险恶,这是无奈中最好的选择。”

就在他权衡斟酌之际,在他的心魂里,

特洛伊人的队伍已经冲涌上来,由赫克托耳率领。

墨奈劳斯拔腿后撤,离开死者,但

不时转过身子,像一头虬须满面的狮子,

被狗和人群赶离圈栏,用投枪和

呐喊,冰息了猛狮心头的骄烈,

不甘不愿地走离牲畜的栏棚,

棕发的墨奈劳斯离开帕特罗克洛斯,但一经回到

自己的伴群,马上转过身子,站稳脚跟,

四处张望,寻觅高大魁伟的埃阿斯,忒拉蒙之子,

很快发现他的位置,在战场的左边,正

鼓励他的伙伴,催督他们战斗——

福伊波斯·阿波罗已在他们胸中注入摄胆惊心的恐慌。

他快步跑去,在朋友身边站定,开口说道:

“去那边吧,埃阿斯,我们必须救护死去的帕特罗克洛斯,

以便把他的遗体,披挂全无,交送

阿基琉斯——头盔闪亮的赫克托耳已剥占他的甲套!”

一番话激怒了骠勇的埃阿斯,

他大步穿走在前排的首领中,棕发的墨奈劳斯和他同行。

那边,赫克托耳已剥去帕特罗克洛斯闪光的铠甲,

拖拉着尸体,意欲从肩上砍下他的脑袋,用锋快的铜剑,

然后拖走尸躯,丢给特洛伊的饿狗。其时,

埃阿斯冲至他的近前,挺着墙面般的巨盾,

赫克托耳见状,退回自己的伴群,

跳上马车,把那套漂亮的铠甲交给

特洛伊人,送回城堡,显示辉煌的战功。

埃阿斯用巨盾挡护着墨诺伊提俄斯之子,

稳稳地站着,像一头狮子,保护着它的儿女,

正带着幼仔行路,在森林里面,不期

碰遇猎人,凭持巨大的勇力,凶蛮高傲,

压下额眉上的皮肉遮罩眼睛。

就像这样,埃阿斯跨护着英雄帕特罗克洛斯;

在他的身边,稳稳地站着阿特柔斯之子、嗜战的

墨奈劳斯,心中酿聚着增涌的悲愁。

其时,格劳科斯,希波洛科斯之子,鲁基亚人的首领,

眼盯着赫克托耳,紧皱着眉头,高声呵斥:

“赫克托耳,你外表富丽堂皇,战场上却让人大失所望!

你的荣誉,看来显赫,却只是一个逃兵的虚名!

好好计划一下,如何救护你的家园,你的城堡,

凭你自己的匹夫之勇和出生本地的伊利昂兵勇的帮忙。

鲁基亚人中,谁也不会再和达奈人战斗,

为了你的城堡。我们在同你们的敌人战斗,

年复一年,却不曾得过什么报慰。在

你的队伍里,狠心的赫克托耳,一般兵勇休想得到你的

救援——你连萨耳裴冬都可丢弃不管,使他成了阿耳吉维人

手中的战礼和猎物:萨耳裴冬,你的客友和伙伴,

身前立下过许多汗马功劳,为你和你的城堡!

现在,你却没有这个勇气,为他打开身边的犬狗!

所以,倘若鲁基亚人愿意听命于我,我们这就

动身回家,特洛伊的败亡将紧接着我们离去的脚步!

要是特洛伊人还有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

勇气——人们藉此保卫自己的家国,

和敌人进行英勇不屈的拼搏,那么,

我们马上即可把帕特罗克洛斯拖进城堡。

倘若我们能把他拉出战场,把他,虽然

已经死了,拖进王者普里阿摩斯宏伟的城堡,

阿耳吉维人马上即会交还萨耳裴冬漂亮的

铠甲,而我们亦可把他的遗体运回伊利昂。

被杀者是阿基琉斯的伴友,阿基琉斯,海船边的

阿耳吉维人中最善战的壮勇,统领着近战杀敌的精兵。

但是你,你没有这个勇气,接战心志豪莽的

埃阿斯,不敢在喧嚣的人群中看着他的

眼睛,奋起进击——他是个比你好得多的英壮!”

顶着闪亮的头盔,高大的赫克托耳恶狠狠地盯着他,嚷道:

“格劳科斯,一个像你这样有身份的人,居然说出此番不知轻

重的话语,这是什么缘故?以前,我以为,生活在土地肥沃的

鲁基亚的兵民中,你最聪明;现在,

我由衷地蔑视你的心智,不要听你的废话——

你说我不敢面对面地和高大魁伟的埃阿斯拼斗?

告诉你,我从来不怕战火的烧烤,不怕马蹄的轰响!

但是,宙斯的意志总是压倒凡人的心愿;

他能吓倒嗜战的勇士,轻而易举地夺走他的

胜利,虽然有时他又亲自催励一个人战斗。

来吧,我的朋友,看看我如何战斗!站在我的身边,

看看我是否每天像个懦夫似地混着,如你说的那样;

看看我能否息止某个达那人的拼斗,碎毁他的

意愿:保卫死去的帕特罗克洛斯——哪怕他使出每一分狂暴!”

言罢,他亮开嗓门,对特洛伊人高声喊道:

“特洛伊人,鲁基亚人和达耳达尼亚人,近战杀敌的勇士们!

拿出男子汉的勇气,我的朋友们,鼓起征死的战斗激情!

我将穿上勇敢的阿基琉斯的铠甲,绚美的

精品,剥之于强健的帕特罗克洛斯的胸肩,此人已被我宰杀!”

喊罢,赫克托耳,顶着闪亮的头盔,脱离

惨烈的战斗,疾步回跑,很快赶上了

他的伙伴——他跑得飞快,而他们亦没有走出太远,

朝着城堡的方向,带着裴琉斯之于光彩夺目的铠甲。

离着痛苦的战斗,赫克托耳动手换穿甲衣,

把自己的那付交给嗜战的特洛伊人,带回

神圣的伊利昂,换上裴琉斯之子阿基琉斯的

铠甲,永恒的珍品;天神把它赐给

阿基琉斯尊爱的父亲,后者年迈后,把它传给自己

的儿子;然而,儿子却不能活到白发之年,在父亲的甲衣里。

其时,从远离地面的天空,汇聚乌云的宙斯看到他的作为:

正忙着武装自己,用神一样的阿基琉斯的甲衣,

于是摇动脑袋,对自己的心灵说道:

“唉,可怜的赫克托耳,全然不知死期已至——当你穿上

这副永不败坏的铠甲,死亡即已挨近你的躯体:此物

属于一位了不起的斗士;在他面前,其他战勇亦会害怕发抖。

现在,你杀了此人钟爱的朋友,强健、温厚的伙伴,

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剥了他的盔甲,从他的

肩膀和头颅。尽管如此,眼下,我还是要给你巨大的力量,

作为一种补偿:你将不能活着离开战场,回返家园,而

安德罗玛开也休想接过阿基琉斯光荣的铠甲,从你的手中。”

克罗诺斯之子言罢,弯颈点动浓黑的眉毛。

他使铠甲恰好贴吻赫克托耳的胸背,而凶狠的战神

阿瑞斯给他注入狂暴,使他的肢体充满

朝气和战斗的力量。赫克托耳行进在声名遐迩的盟军

队伍里,高声喊叫,穿着心胸豪壮的阿基琉斯的甲衣,

出现在他们面前,放射出绚丽的光芒。

他穿行在队伍里,鼓励着每一位首领,

墨斯勒斯、格劳科斯、墨冬和塞耳西洛科斯,

阿斯忒罗派俄斯、得伊塞诺耳和希波苏斯,

还有福耳库斯、克罗米俄斯和释卜鸟踪的恩诺摩斯,

激励他们向前,放声呼喊,用长了翅膀的话语:

“听我说,生活在我们疆界周围的数不清的部族,盟军朋友们!

我把你们一个个地从自己的城堡请来,

不是出于集聚大群人马的需要和愿望,

我请你们来,是想借各位的勇力,保护特洛伊的

妇女和弱小无助的儿童,使他们免遭阿开亚人的蹂躏。

为此目的,我榨干了我的人民,给你们礼品和

食物,以此鼓起你们每一个人的战斗激情。

所以,你们各位必须面对敌人,要么一死,

要么存活——这便是战争快慰人心的取予!

谁要是能把帕特罗克洛斯,虽然已经死去,

拖回驯马手特洛伊人的队列,逼退埃阿斯,

我将从战礼中取出一半给他,另一半

归我所有——他的荣誉将和我的等同!”

赫克托耳言罢,他们举起枪矛,扑向达奈人,

以全部战力;人人心环希望,从

忒拉蒙之子埃阿斯那里抢过躯体。

蠢货!在尸体周围,他已放倒成群的战勇!

但眼下,埃阿斯却对啸吼战场的墨奈劳斯说道:

“高贵的墨奈劳斯,我的朋友,我已失去希望,

仅凭你我的力量,我们难以杀出这片人群。

我担心帕特罗克洛斯的遗体,它将

马上沦为特洛伊的犬狗和兀鸟吞食的对象,

但我更担心自己的脑袋,自己的生命,恐怕险遭不测。

我也同样担心你的安危——赫克托耳,这片战争的

乌云笼罩着地面上的一切;暴死的阴影正朝着我们扑袭!

赶快,召呼达奈人的首领,倘若现在有人可以听见你的话音。”

他言罢,啸吼战场的墨奈劳斯谨遵不违,

提高嗓门,用尖亮的声音对达奈人喊道:

“朋友们,阿耳吉维人的首领和统治者们!

所有偕同阿伽门农和墨奈劳斯,阿特柔斯的

两个儿子,饮喝公库里的醇酒,对自己的兵众

发号施令,收受宙斯赐予的地位和荣誉的人们!

眼下,我不可能—一提点各位的大名,

我的首领们——战斗打得如此惨烈,像腾烧的火焰!

冲吧,各位主动出战!我们不要这份耻辱,

不要让特洛伊的犬狗嬉耍帕特罗克洛斯的遗身!”

他言罢,俄伊纽斯之子、迅捷的埃阿斯听得真切,

第一个跑过战斗的人群,和他聚首;

紧接着跑来伊多墨纽斯和墨里俄奈斯,

伊多墨纽斯的伙伴,杀人狂阿瑞斯一般凶莽的武夫。

其后,战勇们接踵而来,唤起阿开亚人的战斗激情——

谁有这个能耐,—一道数出他们的大名?

其时,赫克托耳带领队形密集的特洛伊兵众,冲扫而来,

宛如在雨水暴涨的洞口,咆哮的

海浪击打着河道里泻出的激流,突出的

滩头发出隆隆的巨响,回荡着惊浪扑岸的吼声——

就像这样,特洛伊人呼啸着冲上前来。但是,阿开亚人以

坚强的阵势,集聚在墨诺伊提俄斯之子周围,抱定同一个信念,

战斗在盾面相连的铜墙后。与此同时,克罗诺斯之子

布起浓厚的迷雾,掩罩着闪亮的头盔。

过去,宙斯从未怨过墨诺伊提俄斯之子,

在他活着的时候,作为阿基琉斯的伴友;

所以,他现在催励阿开亚人保护他的遗体,不忍心

让死者变成一摊人肉,喂饱可恨的特洛伊饿狗。

初始,特洛伊人硬是顶住了明眸的阿开亚兵勇,

后者丢下遗体,撒腿惊跑。心志高昂的

特洛伊人枪矛在握,全力以赴,不曾杀死一个敌人,

倒是开始拽拉地上的尸体。然而,阿开亚人不会长时间地

把它丢弃;以极快的速度,埃阿斯重新召聚起队伍,

埃阿斯,除了逊让于刚勇的阿基琉斯外,

他的健美和战力超越所有的达奈人。

他闯入前排的战勇,凶猛得像一头

野猪,窘困在林间的谷地,频频转动身子,

一举冲散狗和年轻力壮的猎人,在那莽莽的山野,

高贵的忒拉蒙之子、光荣的埃阿斯

凶猛地冲进敌阵,一举击溃了一队队特洛伊战勇,

后者跨立在帕特罗克洛斯遗体的两边,热切

希望把他拖入城堡,争得此项光荣。

其时,希波苏斯,裴拉斯吉亚人莱索斯光荣的儿子,

抓起盾牌的背带,绑住脚踝的筋腱,试图

拉着死者的双脚,把他拖出激烈的战斗,

取悦赫克托耳和特洛伊人。无奈突来的死亡

夺走了他的生命,谁也救挡不得,虽然他们都很愿意。

忒拉蒙之子,冲扫过成群的战勇,

逼近出枪,捅穿帽盔上的青铜颊片;

枪尖带着粗长的铜矛和臂膀的

重力,打裂了缀扎着马鬃脊冠的盔盖,

脑浆从豁口喷涌而出.顺着枪杆的插口,

掺和着浓血。他的勇力消散殆尽,双手一松,

放掉缥勇的帕特罗克洛斯的腿脚——

死者横倒泥尘,他自己亦头脸朝下,扑倒尸身,

远离富饶的拉里萨,不得回报

敬爱的双亲,养育的思典;他活得短促,

被心胸豪壮的埃阿斯出枪击杀。

赫克托耳挥手投出闪亮的枪矛,对着埃阿斯,

但后者盯视着他的举动,躲过铜镖,

仅在毫末之间;枪尖击中斯凯底俄斯,心胸豪壮的

伊菲托斯的儿子,福基斯人中最勇敢的斗士,家住

着名的帕诺裴乌斯,统治着众多的子民。

投枪扎在锁骨下,犀利的铜尖

穿筋破骨,从肩膀的根座里捅出;

他随即倒地,轰然一声,铠甲在身上铿锵作响。

接着,埃阿斯击倒了福耳库斯,法伊诺普斯聪慧的儿子,

其时正跨护着希波苏斯,打在肚腹正中,

捅穿胸甲的虚处,内脏从铜甲里

迸挤出来;福耳库斯随即倒地,手抓泥尘。

特洛伊人的首领们开始退却,包括光荣的赫克托耳;

阿开亚人放声吼叫,拖走希波苏斯和

福耳库斯的遗体,从他们肩上剥下铠甲。

其时,面对嗜战的阿开亚兵壮,特洛伊人可能会再次爬过

城墙,逃回伊利昂,背着惊恐的包袱,跌跌撞撞,而

阿耳吉维人却可能冲破宙斯定下的规限,以自己的

勇武和力量,争得荣光,要不是阿波罗亲自

催励起埃内阿斯的战力,以信使裴里法斯的形象,

厄普托斯之子,在埃内阿斯的老父面前,守着

此份职务,迈入苍黄的暮年——一位心地善良的好人。

以此人的模样,宙斯之子阿波罗对他说道:

“埃内阿斯,你和你的部属何以能够保卫陡峭的伊利昂,

违背神的意愿?从前,我曾见过一些凡人,

坚信自己的勇武和力量,凭藉他们的骠健和军队的

战力——虽然在数量上处于劣势——保卫自己的城邦。

但是,宙斯现正站在我们一边,打算让我们,而不是

达奈人获取胜利。问题在于你,你已被吓得躲躲闪闪,竟然不

敢战斗!”

他言罢,埃内阿斯看着他的脸面,听出此乃

远射手阿波罗的声音,于是对着赫克托耳喊话,声音宏亮:

“赫克托耳,各位特洛伊首领,盟军朋友们!

可耻啊!我们正跌跌撞撞地爬回

特洛伊,背着惊恐的包袱,嗜战的阿开亚人的追杀!

没看见吗?一位神明站在我的身边,告诉我

宙斯,至高无上的神主,仍在助信我们战斗。

所以,我们必须冲向达奈人,不要让他们

把帕特罗克洛斯的尸体抬回海船,干得轻轻松松!”

言罢,埃内阿斯跳出队伍,远远地站在头排壮勇的前面,

其他人则转过身子,站住脚跟,迎战阿开亚人。

其时,埃内阿斯出枪杀了雷俄克里托斯,

阿里斯巴斯之子,鲁科墨得斯高贵的伴友。

眼见伙伴倒地,嗜战的鲁科墨得斯心生怜悯,

跨步进逼,投出闪亮的枪矛,击中

阿丕萨昂,希帕索斯之子,兵士的牧者,

打在横隔膜下的肝脏上,当即酥软了他的膝腿。

此人来自土地肥沃的派俄尼亚,除了

阿斯忒罗派俄斯外,他是本部最好的战勇。

他随即倒地,勾发了嗜战的阿斯忒罗派俄斯的怜悯,

猛扑上去,寻战达奈人,心急似火,

但却不能如愿;他们围拥着帕特罗克洛斯的躯体,

用盾牌把它挡得严严实实,伸挺着枪矛。

埃阿斯穿行在人群里,发出严厉的命令,

既不让任何人退离尸体,也不让谁个

冲出队阵,离开其他阿开亚人,孤身对敌;

他要人们紧紧围聚在尸躯边,手对手地战斗。

这便是巨人埃阿斯的命令。其时,大地上碧血

殷红,勇士们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从特洛伊人和豪壮的盟军队列,

也从达奈人的队阵——流血牺牲,阿开亚人岂能幸免?

但相比之下,后者的伤亡要轻得多.因为他们从未忘记

排成紧密的队阵,互相防卫,避离凶暴的死亡。

就这样,双方激烈拼搏,如同燃烧的烈火。

你或许以为太阳和月亮已不在天空存耀:浓雾

弥漫在整个战区,最勇敢的人们拼搏的地方,

围绕着帕特罗克洛斯的躯体,墨诺伊提俄斯阵亡的儿郎。

这时,在其他地方,特洛伊人和胫甲坚固的阿开亚人

仍在常态下战斗,在晴朗的天空下,

透亮的日光里,大地和山脊上没有一丝

游云。他们打一阵,息一阵,中间隔开

一大段距离,避闪着此来彼往的羽箭,

飞响着痛苦的呻吟。但那些搏战在中军的战勇,却

饱受着迷雾和战火的煎熬,被无情的铜械打得七零八落。

他们是战斗中最勇敢的人。然而,战场上还有两位着名的

勇士,斯拉苏墨得斯和安提洛科斯,其时还不曾得知

豪勇的帕特罗克洛斯已死的消息,满以为

他还活着,在前排的队列里,奋战特洛伊人。

但此二位,望着伙伴们倒地死亡或撒腿奔逃,

战斗在战场的边翼,按照奈斯托耳的吩咐,

在催励他俩离开乌黑的海船,投身战斗的前夕。

整整一天,勇士们冒死拼杀,浴血

苦战,没有片刻的停息,他们全身疲软,汗如泉涌,

透湿了膝盖、小腿和支撑每一位战勇的腿足,

淋湿了双手和眼睛——两军相搏,

为了争夺捷足的阿基琉斯勇敢的伴友。

像一位制皮的工匠,把一领大公牛的皮张交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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