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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棘鸟》第10章(3)

荆棘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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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又长大些时,便从涂油人工熬成了毛棚工。在羊身上的毛纷纷落下、垛成高高的一堆时,他便从台板上跑下来,抓起那又大又沉的羊毛包,扛到打卷工作台 上进行整边。这期间,他学会了整边,把外表污损的羊毛边挑出来,送到由分等工负责的箱子里。分等工是剪毛棚里高高在上的人。他就象个品酒家或香水鉴定家, 靠训练培养是学不出来的,除非对这项工作有直觉。可卢克不具备分等工的直觉;要是他想多挣钱的话,只能去当压毛工或剪毛工,而多挣钱是他理所应当的希望。 他有当压毛工的力量,把分过等级的毛压成又大又重的包,可是能干的剪毛工挣得更多。

现在,他是个好工人的名声在西昆士兰已经尽人皆知了,所以,他不会碰上生手所遇上的麻烦。优雅、协调、力量、耐性,卢克身上具备了各种必要的素质;这 种人一定会成为一个高效率的剪毛工的。很快,卢克便可以在一星期六天中每天剪200多只绵羊,100多只可以挣一个金镑。这种速度比得上一种被称为晰蜴的 大剪刀手摇机。使用这种带有又宽又粗的梳子和切刀的新西兰大型手摇机在澳大利亚是不合法的,尽管它们使剪羊工效率成倍地提高。

这是一件极度紧张的工作;他用双膝夹住一头绵羊,弯下他那高大的身体,大剪刀急速掠过绵羊的身体,羊毛犹如盛开的花朵。他将羊毛整片剪下,尽可能在几 秒钟之内剪完,剪刀紧贴着长满了蓬松卷毛的羊皮,这样羊圈工头就高兴了。工头随时会出现在任何一个达不到他那苛刻的标准的剪羊工身后。他不在乎暑热难当、 汗流浃背,以及能让他一天喝上三加仓水的干渴,甚至连那些成群的、今人烦恼的苍蝇都不放在心上,因为他就出生在苍蝇成群的乡间。他也不在乎那些通常对剪羊 工来说是异常讨厌的绵羊:它们中间有的身上涂着一块块的焦油,有的湿漉漉的,有的个头奇大,有的欺软怕硬,有的羊毛脏乎乎的,有的身上落满了苍虽;但它们 都是美利奴细毛羊,这就是说,除了蹄子和鼻子,浑身的羊毛都得剪下来,一整张涂着焦油的,易碎的羊毛便象一层颤悠悠的纸板一样拿到手了。

不,他并不在乎工作本身,活儿越苦,他的感觉就越好。他恼火的是嘈杂声,是被关在棚内干活,和那股恶臭。世上没有比剪羊棚更糟糕的地方了。于是,他决 心成为一个趾高气扬的工头,当一个在一排弯腰曲背的剪羊工身边转来转去的人,看着那些属于他自己的羊毛被人用平稳的、极熟练的动作剪下来。

在屋子一头的藤椅上,

坐着羊棚的工头,他转着眼睛四处看。

一首古老的剪羊毛歌就是这样唱的,而这正是卢克·奥尼尔决心办到的。当个趾高气扬的工头,当个小企业主,当个牧场主,当个拥有牲畜的人。毕生当一个永 远弯着腰、伸着胳臂的剪毛工对他是不适合的;他想要痛痛快快地在露天下干活,同时看着金钱滚滚流人腰包。也许,正是由于能成为一名熟练的煎毛工,当一名使 用窄刃剪刀的剪毛工,一天能剪300只美利奴羊,而目。完全合乎于标准的少数几个灯出的人,才使卢克留在了剪毛棚中。此外,他们还靠赌博来敛财。遗憾的 是,他的个头有点儿过高,弯腰低头需多用几秒钟,就是这几秒钟便使他在这一行中很难出人头地。

他的脑子在有限的范围之内想出了另一个能够使他获得他朝思暮想的东西的办法。大约就在他人生的这个阶段,他发现自己对女人很有吸引力。他初试身手是在 格纳兰加当一名牧工的时候。那个牧场的继承人是个女人,非常年轻,十分漂亮;那次尝试把他撞个头破血流。她最后看上了一个新近从英国移民而来的牧工,此人 的辉煌成功已经成了这片未开垦的处女林地的传奇了。他从格纳兰加到了宾格里,找了一份驯马的工作,眼睛却盯着庄园里外那位与其鳏居的父亲住在一起的芳华已 过、相貌平平的女继承人。可怜的多特,他险些就要把她搞到手了;可是,她最后服从了她父亲的愿望,嫁给了一个精力充沛的六十多岁的老头儿。毗邻的那片产业 就是他的。

这些尝试耗费了他三年时间。他断定,在每一个女继承人身上花20个月的时间太长,太让人厌烦了,出门四处旅行一下对他来说要更适合一些。他不停地走 动,希望能在更大的范围内搜罗到一个有希望的对象。他高高兴兴地赶着牲口踏上了西昆士兰的牧工之路。他到过库珀和迪阿曼蒂努;到过新南威尔士最西边的巴科 和布鲁·奥沃弗娄。他年已三十,可是他生财的机运还是没有丝毫头绪。

每个人都听说过德罗海达,可是,只是当卢克发现那里有一个独生女的时候,他的耳朵才竖起来的。她没有继承的希望,不过,他们也许打算至少会在金南那或 温顿附近给她十万公顷的土地作陪嫁。这是基里附近一片相当不错的土地,但对他来说,它太狭窄,森林占的面太多了。卢克渴望得到昆士兰紧西边的那片广袤的土 地。在那里,草原绵延伸向无边的远方,而人们只能影影绰绰地记得它的东边有些树林。那里只有草地,无边无际地延伸着,延伸着,在他的土地上,人们每走上十 分顷的土地才有幸能看到一只绵羊。因为这里有时没有草,只是一片龟裂干涸的黑土荒地。草地、太阳、暑热和苍蝇,对每一个他这类人来说都是乐园。这就是卢 克·奥尼尔心目中的土地。

他已经从吉米·斯特朗那里打探到了有关德罗海达的其他传闻轶事,吉米是AMI公司牧工牧场代理人,头一天开车送他的就是吉米。当他发现天主教会拥有德 罗海达的时候,这不是啻是当头一棒。但是,他知道能够继承遗产的女继承人为数甚少;所以,当吉米接着说道,这位独生女自己有一笔数目相当可观的现款和许多 溺爱他的哥哥时,他决定按计划行事。

尽管卢克长期以来将自己一生的目标盯在鑫同那或温顿附近的十万公顷土地上,并且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狂热地干着活儿,但事实上在他内心深处,对实实在在的 现未的热爱远胜于对这些钱最终会给他买来的东西的热爱。他关心的既不是土地的拥有权,也不是它的继承权,而是巴望在他的存款折上,在他的名下,累积起一行 行整齐的数目。他梦寐以求的不是格纳兰加或宾古里,而是与这等价的硬通货。一个真正想要成为小老板的男子汉决不会满足于没有土地的梅吉·克利里的,也决不 会热爱象卢克·奥尼尔所干的那种艰苦的体力活儿的。

在圣十字学校大厅里举行的舞会,是许多星期来卢克带梅吉去参加的第13次舞会。他们所去之处他是如何找到的,他又是怎样巧妙地邀请梅吉,谁都猜不出来;但是,他每个星期六都定期地向鲍勃借罗尔斯汽车的钥匙,把她带到150英里外的某处去。

今晚,天气很冷。她站在一道栅栏旁。眺望着一片没有月色的景致。这时,她感觉得到脚下结霜的地面在发出吱吱的响声。冬天到了。卢克伸出胳臂搂住了她,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你觉得冷了。"他说道。"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不,现在好了,我暖和起来了。"她摒着呼吸答道。

她感到他有些变化,搂着她后背的胳臂变得松了,不带着感情了。但是,靠在他的身上,感觉着他的身体散发出来的温暖和他身上骨骼的不同结构,十分舒服。 甚至隔着羊毛衫,她能感到他的手在微微地动着,划着圈,这是一种含糊试探的抚摸。要是在这这种时候她说冷的话,那他就会停止这种抚摸的;要是她什么都不 说,他就会认为这是默许他进行下去。她很年轻,极想尝一尝正正当当的爱情的滋味。除了拉尔夫之外,这是唯一的一个对她感兴趣的男人,因此,干嘛不体味一下 他的吻是什么样呢?但愿他的吻是不同的!让他的吻有别于拉尔夫的吻吧。

卢克认为她的沉默就是默许。他将另一只手放到了她的肩头,把她的脸转向他,弯下了自己的头。一张嘴实际上的感觉就是这样的吗?哦,不过就是一种压按! 那么,她认为爱的象征是什么呢?她的双唇在他的唇下动了动,她又立刻希望他不要这样做。他往下压得越发紧了,嘴张得很大,用他的牙和舌头迫使她的两唇分 开,舌头在她的嘴里转动着。真叫人反感。为什么这似乎和拉尔夫吻她的时候大不一样?那时候,她没有感觉象这回这样温乎乎的、微微有些恶心的感觉,她那时好 象根本就没想到这些。当拉尔夫那熟悉的手触动了一种神秘的活力时,她的嘴就象个小盒子一样,只顾向他张开了。可卢克到底在干什么呀?当她脑子里恨不得把他 推开的时候,她的身子为什么却这样颤动着,紧紧地贴着他?

卢克已经在她胸前的一侧找到了敏感点,他将手指放在上面,使她的身体扭动起来;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焕出什么热情来呢。接吻中断了,他将嘴紧紧贴着她 脸颊的一侧。她似乎更喜欢这样,一双手搂着她,气喘吁吁的。可是,在他将嘴唇向下滑到她颈前的同时,他的手企图把她的衣服从她的肩头推下。她猛地一推他, 快步走开了。

"够了,卢克!"

那个举动使她很扫兴,有些反感、当卢克扶着她坐进汽车。并且卷了一根解饥解渴的烟卷时,他非常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一向颇自负地认为自己是一个多 情种子,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一个姑娘不乐意过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她们没有一个象梅吉那样是个大家千金。甚至连那个宾吉里的女继承人,比梅吉富 有得多的多特·麦克弗森也象那些丑姑娘一样粗俗不堪;她没上过时髦的悉尼寄宿学校,没有那些无用的东西。尽管卢克相貌堂堂,可是说起有关两性的经验,他与 普普通通的农村劳动者相差无几;除了他所喜欢的东西外,对于玩弄技巧他知之甚少,而对于理论则一窍不通。许许多多和他搞过恋爱的姑娘很乐意向他保证,她们 喜欢他这种水平。但这就意味着,他不得不依靠某些个人的知识,并且并不总是可靠的个人知识。遇上一个象卢克这样富于险力,吃苦耐劳的男人,姑娘会嫁给他 的,因此,一个姑娘就很可能想方设法去取悦他。没有比告诉一个男人,说他是个前所未见的最好的人更能让他高兴的了。卢克从来没想到过,除了他以外,有多少 男人曾被这种话愚弄过。

他依然在想着老多特。在她的父亲把她在满是死蝇蛆的剪毛工棚里锁了一个星期之后,她屈从了他的愿望。卢克暗暗地耸了耸肩。梅吉是个行将裂开的坚果,吓 着她或让她起反感是划不来的。陶然乐事必须靠边站,就是这么回事。他得按照显然是她所乐意的方法向她求爱,什么鲜花呀,献殷勤呀,不能来过分鲁莽的把戏。

一种今人不快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随后,梅吉叹了口气,颓然靠在了车座上。

"对不起,卢克。"

"我也很抱歉。我没有惹你生气的意思。"

"哦,不,你没有惹我生气,真的!我想,我对这个还不太习惯……我是害怕,不是生气。"

"哦,梅格翰!"他将一只手从方向盘上拿了下来。放在了她那紧搂的着手上。"喂,这个用不着担心。你还带点儿小姑娘气,我进展得太快了。咱们忘掉它吧。"

"好吧,忘掉吧。"她说道。

"他吻过你吗?"卢克好奇地问道。

"谁?"

她的声音里带着恐惧吗?可是,她的声音里为什么会有恐惧呢?"你说过,你恋爱过一次,所以,我以为你是知道这种事情的内情的。对不起,梅格翰,我本来 应该明白,在一个你们这样处在这种地方的家庭,是完全闭目塞听,与世隔绝的。你的意思不过是说,你曾经对某个从来没有注意到你的家伙抱着一种女学生式的迷 恋。"

是的,是的,是的!就让他这么想吧!"你说得很准,卢克;那不过是一种女学生式的迷恋。"

在宅邸的外面,他又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给了她一个温柔的长吻,没搞张嘴伸舌头那套把戏。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但显然她喜欢这样;他向客房走去,对自己没有毁掉良机而感到满意。

梅吉慢腾腾地上了床,躺在那里,望着投射在天花板上的柔和的灯光。哦,有一件事已经证实了:卢克的亲吻根本就没有使她想起拉尔夫的吻。而且,在他的手 指从侧面伸进衣服的时候,在他吻着她的脖子的时候,她最后有一两次感到了一种隐约令人惊惶的激动。象对待拉尔夫那样同等对待卢克是没有用的,但她无法肯定 她不会再进行这样对比。最好把拉尔夫忘掉吧,他不会成为她的丈夫的,而卢克却能。

卢克第二次吻梅吉的进候,她的举动就不一样了。他们到鲁德纳·胡尼施参加了一次快活的宴会。那里是鲍勃为他们的短途旅行划下的界限的极点,这次晚会从 头到尾都进行得十分愉快。卢克拿出了他的最佳风度,去的路上他讲了许多笑话,使她忍不住地一个劲儿大笑,随后,在整个宴会上都对她温情脉脉,频献殷勤。而 卡迈克尔小姐下了多大决心想把他从她身边拉走啊!她走到了阿拉斯泰尔麦克奎恩和伊诺克·戴维斯不敢露面的那个地方,和卢克、梅吉纠缠不休,公然向卢克卖弄 风情,迫他出于礼貌也得邀她跳一次舞。卢克和卡迈克尔小姐跳的是一曲慢三步,跳得很拘谨,完全是舞场作派。曲子一结束,他什么也没讲,只是把两眼往天花板 上一瞟,使卡迈克尔小姐明白无误地觉得,对他来说,她不过是个令人厌烦的人物,随后便立即回到了梅吉的身边。这一手梅吉很喜欢。自从这位小姐在基里娱乐会 上妨碍了她的愉快那天起,梅吉就讨厌她了。她永远忘不了拉尔夫神父抱起一个小女孩,跨过水坑,把这位小姐甩在一边时的那种神态,今天晚上卢克也摆出了同样 的脸色。啊,妙啊!卢克,你真棒。!

回家的路又漫长又寒冷。卢克从老安格斯·麦克奎恩那里骗来了一包三明治和一瓶香槟。当他们走完了三分之二的路程时,他把汽车停了下来。那时和现在一 样,澳大利亚的汽车里格少有安暖气的,可是这辆罗尔斯车里却有。那天夜里,这个暖气大受欢迎,因为地面上的霜花已经有两英寸厚了。

"哦,在夜里象这样不穿外套地坐着,不是很美吧?"梅吉微笑着接过了卢克递给她的那只斟满了香槟酒的银白色折叠杯,吃了一块火腿三明治。

"是呀,很美。今晚你显得真漂亮,梅格翰。"

她眼睛的颜色是什么样的呢?一般来说,他不喜欢那种灰色,太贫血了。但是,看着她那双灰色的眼睛,他敢发誓,在那蓝蓝的底色上有着各种各样的色彩:强 烈的靛蓝,象晴天朗日的天空;有青苔般的深绿,还有一丝黄褐色。那对闪光的眼睛就象柔和、半透明的珠宝,周围是一圈长长的上翘的睫毛;那睫毛在闪着微光, 好象在金色中浸过一般。他伸出手去,用手指轻轻地掠过她一只眼睛上的睫毛,然后一本正经地低头看着他的指尖。

"哟,卢克?怎么啦?"

"我禁不住想看看在你的梳妆台上是不是放着一罐金粉。你知道吗?你是我见到过的唯一的一个睫毛上实实在在发着金色的姑娘。"

"哦!"她碰了碰自己的睫毛,看着手指,笑了起来。"这么说,是真有啦!可它一点儿也不掉下来。"香槟酒呛得她鼻子发痒;胃里直往上冒气泡;她觉得快活极了。

"真正金色的睫毛,它的形状和教堂的顶一样,真正金色的绝美的头发……我总是希望它能象金属那样硬就好了,然而它却又柔软,又纤细,就象婴儿的头发……你一定在皮肤上涂了金粉,它是那样闪闪发光……而那美得无与伦比的嘴,是为了接吻才造就的……"

她坐在那里呆呆地望着他,那娇嫩的粉唇微微张开,就象他们头一次碰见时那样。他伸出手去,将她手中的空杯子拿了过来。

"我想,你还需要一点儿香槟吧。"他说着,将那杯子斟满。

"我得承认,这太美好了,停在这里,在路途上稍稍休息一下。感谢你想起向玫克奎思先生要了这些三明治和酒。"

罗尔斯的大引擎在一片静寂中轻轻地轰响着,温暖的空气几乎无声无息地从排凤孔送了进来,他俩只能听见这两种不同的、缓缓的声音。卢克解开领带,扯了下来,将衫衣的领口敞开,他们的短上衣放在后座上,汽车里太暖和了。

"啊,这样就觉得好多了!我不知道是谁发明的领带,然后一定让人们在穿正式服装时戴上一条。不过,假如我碰上他的话,我就用他的发明勒死他。"

他突然转过身去,把脸向她的脸低下去,似乎想用自己的嘴唇象片玩具拼板一样裹住她嘴唇的整个曲线;尽管他没有搂着她,或碰她身上的其他地方,但她觉得 被他紧紧地吸引住了。在他向后靠去的时候,她的头也跟了过去,直到把头放到了他的胸膛上。他抬起双手捧住了她的头,这样就可以更方便地吻她那个惊讶地作出 了反应的嘴,酣尝樱唇。他叹息了一声,忘情地沉湎于其中了。这孩子般的、柔软的嘴唇终于和他的嘴唇接在了一起;最后,他随便怎样吻都可以了。她的胳臂搂着 他的脖颈。颤抖的手指插进了他的头发,另一只手的手掌放在他前颈下那光滑的棕色皮肤上,尽管在递给她第二杯香槟酒的时候他的情绪已经起来,并且下定了决 心,但是这一次他没有着忙,只是望着她。他没有放开她的头,吻着她的面颊,吻着她那合上的眼睛,吻着她那眉毛下弯的眉额。然后,他又返回去吻她的面颊,因 为那面颊光洁如玉,又返回去吻她的嘴,因为她那稚气的形状使他发狂,自从他头一次见到她的那天起,就使他如狂如痴了……

"你最好嫁给我,梅格翰,"他说道,眼睛中含着柔情和笑意。"我认为,你的哥哥根本不会同意咱们刚才干的那事的。"

"是的,我也认为我最好嫁给你。"她赞同道。她的嘴唇垂了下来,两颊现出了淡淡的红晕。

"咱们明天向他们讲明吧。"

"有什么不可以的呢?越快越好。"

"下个星期我开车带你到基里去。我们去见托马斯神父--我想,你是愿意在教堂举行婚礼的--安排一下结婚预告,再买一只订婚戒指。"

"谢谢你,卢克。

哦,事情就是这样的。她已经表了态,不呆能再挽回了。几个星期之内,或不管还要多长时间,只要在教堂里一公布结婚者的姓名以征求意见,她就将嫁给卢 克·奥尼尔,她将要成为……卢克·奥尼尔太太了!多么陌生啊!她为什么要说同意呢?因为是他告诉我,我必须这样,他说过我应该这样做。可这是为什么!?使 他脱离危险吗?为了保护他自己,或我吗?拉尔夫·德·布里克萨特啊。有时候,我觉得我恨你……

小汽车里的那一幕让人心惊肉跳,心绪纷乱。和上一次一点儿也不一样。有许多美好而又令人惊恐的感觉。哦,他那双手的触摸!

对于这桩新闻谁都没有感到十分意外,至于反对,连想都没想过。唯一让他们吃惊的是,梅吉斩钉截铁地拒绝把这事写信告诉拉尔夫主教。她几乎歇斯底里地拒 绝了鲍勃认为他们应当邀请拉尔夫主教到德罗海达来,以及应当找个大房子举行婚礼的主意。不,不,不!她冲着他们大喊大叫,梅吉是个说话从来不提高嗓门的人 呀。显然,她之所以发脾气,是因为她希望他永远不回来看他们;她的婚事是她自己的事。要是他毫无理由地到德罗海达来,因而失去了一般的礼貌的话,她就有责 任不接待他,对此他是无话可说的。

于是,菲答应在她的信中只字不提此事。对事情应当这样办或是那样办,她似乎无所谓,对梅吉选择一个什么样的丈夫好象也没有兴趣。管理象德罗海达这样大 的牧场占用了她的全部时间,菲的纪录就好象是一位能完完全全地描述出一个绵羊牧场生活的历史学家,因为这些纪录不仅仅是数字和分类帐。有关每一样羊移动的 记述十分严格。季节的变化,每日的天气,甚至连史密斯太太每顿做的是什么饭,都记录了下来。1934年7月22日的日记记录中写着:晴,无云,清晨温度为 34度。今日未做弥撒。鲍勃返回,杰克带两名牧工在莫琳巴,休吉带牧工一人在西坝,比尔巴瑞尔将三岁的羊从布金赶到温尼姆拉。3时,温度升高,为85度。 气压计稳定,为30.6英寸,西风;食谱:脆小牛肉,水煮土豆,胡萝卜和白菜,及葡萄干布丁。梅格翰·克利里将于8月25日,星期六,在基兰博圣十字教堂 与牧工卢克·奥尼尔先生结婚。晚9时,温度为45度,下弦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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