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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传》第01章问世不凡2节天性火花,从幼小心灵闪现

老子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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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子的老莱,突然得子,这是一喜;曲仁里里正何崇恩代表村民正式恭请他们夫妇 搬进李家院,这又是一喜。双喜临门,这对于一个饱经忧患的穷苦人,真真犹如一棵将 要枯死的老杏树,突然开满鲜花,使他的脸上和心里全都充满了浓浓的春意和春色,他 不由自己地从心里笑到脸上,彻里彻外,彻皮彻肉地喜透了。

这时,苦地归陈国,陈国是楚的附庸。在楚宋之战中被老佐的儿子射瞎眼睛的鱼坚 从宋国边境带领一支楚军到陈国去,他们路经苦地,奸淫烧杀,无恶不为。鱼坚心怀一 箭之仇,见了姓老的,不问青红皂白,抽刀便砍。也就在这个时候,上边来人找里正何 崇恩,要他把村内户口登记造册。这位很有德行和威望的何大伯,突然之间多长了一个 心眼儿,当登记到老莱的时候,他犯了想:“不能,我不能把这个‘老’字写在上面!” 当时“老”字和“李”字是同一个音,他灵机一动,就把“老莱”的“老”字写成“李” 字了。何大伯把他的做法告诉了老莱,老莱非常高兴,他感激而佩服地说:“这好,这 好。这除了使我免于遭害之外,还有两条叫俺称心,一条是,我和俺耳,父子俩归成了 一姓;一条是,这正好表明俺对李家没忘恩。李夫人对俺的恩德可大哩,去年,俺初来 曲仁里,害了伤寒病,不是他及时给俺请医,亲自端汤送药,俺早到地下去了,这次因 收养小耳,您又叫俺搬进李家院,把他们该受用的一切都交俺们来受用,这真叫俺不知 道该咋样说才好!人家收养儿子是父母把恩给小孩,俺收养小耳,是用收养来报恩。等 小耳长大成人,俺老夫老妻下世去的时候,还把尸体埋到原籍,俺不图小耳披麻戴孝, 不图他把俺看成叔父、婶妈,只图用俺的恩养来报恩。俺父子二人要用一个姓,俺不叫 李家的根苗改姓‘老’,俺要把‘老’字改成‘李’。崇恩叔,请您给众人打个招呼, 以后我的名字就叫‘李莱’。”

李(老)莱一口气说到这里,满脸现出十分感动的神色。何大伯没想到李莱这个老 实巴脚的农民竟然能够头头是道地说出这样一番话,而且说得如此具有新意,如此合乎 情理!他惊奇地睁大眼睛看着他,看着他,紧接着,他不由自主地笑着点头称“是”了。 好啊!我们李耳算是没有白白地找了一个叔父!

小李耳是聪慧的。一个人生下来再聪明,后来不长进,只能是江郎才尽;一个人不 管多么勤奋,只要他生就的是个大傻蛋,终究是不会特别聪明的。这种说法是对的,是 既不唯先天论,也不唯后天论的。虽然如此,但是,不管是不唯先天论也好,不唯后天 论也好,先天后天综合论也好,归根到底,人是有聪明和不聪明之分的。李耳生来是聪 慧的,而且是聪慧得罕见,甚至是超乎罕见。这是一个异乎寻常,另外还有一个异乎寻 常,那就是他对低下者和苦弱者的同情来得出格的厉害!不仅是来得厉害,而且是来得 早,早得出奇!

在他生下不到俩月的时候,就开始呀呀学语;在一般的孩子呀呀学语的时候,他已 会清清楚楚地说话。就在他出生不到俩月的一天早晨,婶妈抱着他去玩,叔父李莱故意 逗趣,掂个木棒去“打”妻子。小李耳伸出白嫩的小手,用力扒着他的木棒,不让他打; 李莱夫人感到希奇,可笑,就故意夺过木棒扔到地上,然后举起胳膊,握紧拳头去“打” 李莱,小李耳又伸出小手,用力扒着她的胳膊,进行制止。在他尚且不满三岁的一天上 午,何大伯走进李家院,和李莱夫妇一起坐在大核桃树下闲谈。他们谈天论地。小李耳 转动着黑亮亮的眼珠,很懂事地看着他们。何大伯从一群逃荒的郑国人自郑来苦,样子 如何可怜,说到天下穷人、富人如何如何悬殊,有的富得流油,有的穷得要死。没想到 幼小的李耳突然插嘴说:“天底下的富人咋不不叫穷人穷哎?”何大伯用惊喜的目光看 着他,慢慢地咧嘴笑了。笑过之后,他意味深长地回答李耳说:“‘富人不叫穷人穷’, ‘甜人不叫苦人苦’,‘咋不不叫’,因为那些富人,甜人,除极少几个之外,大多都 没那份心思。我说不出他们没那心思的根源是啥,大概是老天专门指定,特意让他们生 成那种缺少一样东西的活物件儿。”他仰脸看着深奥的天宇,名义上是回答李耳,实际 上象是自己说给自己,因为他清楚的知道,幼小的李耳未必能懂得他这段话里的蕴涵。

“缺少一样东西”,这东西指的是什么,李耳当然一时很难想出,可是就是从这时 候起,他心里头的这种东西开始迅速长大起来,及至到他十多岁的时候,他的这种东西, 已经达到突出的异乎寻常之地步了。

周灵王一十一年的冬天,一场大雪刚刚化尽,天地间充满着可怕的冰冷,苍凉的山 野,苍褐的村庄,苍灰的树林,千树万树,几乎无一不是乱巴着冷硬的枝条。突然,一 夜之间,情景大变,天明一看,千里江山一下子被琼花玉树点缀,山上无雪,河上无雪, 地上无雪,房上也无雪,但是千树万树,全都开满了洁白的花朵,一簇簇,一朵朵,一 条条,煞是好看!曲仁里村前,李耳家那片松树林上,更是别有一番景象。爱往不祥之 处联想的人,把这花朵称之为树孝,喜爱闲情逸致者,把它称之为冬之梨花,殊不知这 是天宫里那位关心人间疾苦的、同情心很重的爱神因不满冬天的残酷而特把这圣洁的花 朵撒到这无数无数的树枝上来的。这花朵是伟大的,尽管它只能开上一时,但它毕竟是 与不景气的冬之凄惨针锋相对而把温馨的春色带给了人间。这开得如此盛烈的花朵,如 能久开不败,如能把这温馨意味久留人的心头,不也就是三冬春暖吗?可是,可是……, 可怜的花朵啊,可惜你空有春心而无法改变这眼前的令时!

挨吃早饭的时候,李家院里弥漫着一层轻淡的薄雾,袅袅的炊烟从厨屋山墙的小洞 眼里冒出。李耳从堂屋里走出,那只卧在梧桐枝头的麻雀“扑棱”飞起,一串棉花瓤般 的雪絮轻缓地飘落在青黑色带点霜花的房檐之上。此时李耳已经年长一十一岁,穿一身 青色冬衣,身量比他的同龄伙伴略显长大,脸盘嫩俊,黑头发下那两道眉毛和那弯刚能 显现的胡髭仍然是那样的如霜似银。他是一个爱动脑筋的孩子,有时想得很多,很奇, 有时竟也能象大人那样想得入理入情。

一个讨饭的小孩,从大门外边走进这座院子。他又柴又瘦,脸抹得象个小灰鬼,赤 身耍筒地穿一件烂得吓人的小袄,腰间束着一条土黄色的草绳;下身,那件单薄的夹裤, 烂得还剩大半截。这小乞丐慢慢地踱到李家厨房的门口儿。他定定地站在那里,一副十 分饥饿的样子,眼巴巴地往屋里看着。此时厨屋里没人。李耳的婶妈是出去抱柴禾去了。 也是此时,站在厨屋门口的李莱,正赶上头晕心翻,身体不舒服,他看看那小乞丐,随 口说了一句:“饭还没做好,没啥给你,先到别处要去吧。”说着,转身走到堂屋,眯 着眼歪到床上。让小乞丐“先到别处去要”,这是他在心绪不好时说的一句无意之话。 他心里想着:耳他婶抱柴禾回来,不会不给他拿点吃的。至于说“饭还没做好”,那是 他不知道情况,其实,他家的饭已经做好,一锅子白蒸馍已经蒸好,从锅里拾出来放在 馍筐里,上面用馏布盖了起来。他家日子过得并不富裕,平时吃不上蒸馍,因为这天家 里将要来客,所以,不但做的是白蒸馍(馒头),而且是大号的。因他是刚从外边回来, 这一点他是确确实实并不知道。这小乞丐见李莱难看着脸子,“不想打发”他这个讨饭 的,并且直接“赶他出去”,一赌气,扭头走出去了。

李耳很可怜这个讨饭的孩子,想给他拿个馍,又不敢,他心里说:“我大(叔父) 平时心眼儿不错,这一回是咋啦?……是的,他很可能是心里舍不得,因没过过宽余日 子,他小手小惯了,他自己都轻易没吃过好饭,才蒸出一筐子白蒸馍,他能舍得拿出来 送给别人吗?”既然叔父不想给乞丐拿馍,他也就不好意思张口了。可是,他太可怜那 前来要饭的小乞丐了,心想:“恁小个人,大冷天出来讨饭,谁家有一点办法能舍得叫 小孩这样啊!想想,饿得瘦那个样子,一风能刮倒,那衣裳烂得麻嘎子(喜雀)都不敢 往身上落,恁冷的天,从老远的地方跑到俺家来,一口馍没要到就走了,多可怜人哪!” 他真想拿个馍给他送去,又一想,“不能,要是这样,我大心里会生气的!”他知道他 的叔父有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凡是他不顺心的事,你要是逆着他的心思去做,他会 一声不响地生暗气,嘴上不说,心里光气,一气几天,越气越狠,直到气出病来。他不 能惹他生气,但是他心里由不得非常同情那个小乞丐,“对苦人,心里头应该有个‘同 情’,人没同情心,只能算木,不能算人,人来到世上,不算个人,就对不起自己的这 一颗心!对这样的人,我情愿少吃,不吃,也得把馍省给他一个,我不能让他走,我要 拿着馍给他送去,大不叫拿,我偷着拿,就说馍是我吃啦。明人不做暗事;若做善事, 暗事也不能算是暗事。对,就这样办,这样办!”想到这,他轻手轻脚走进厨屋,伸出 两只手,一下子拿起四个热蒸馍,偷偷地往衣襟底下一藏,又轻手轻脚地走出来,很快 出了大门,追赶那讨饭的小孩去了。

没想到,当他急急慌慌地走到村头,用目光寻找那小乞丐的时候,见他已经走远了。 他站在那棵头戴银花的大树底下,直勾勾地往南瞅着,见那孩子正急急慌慌地往南边那 个相距二里的村庄走。

李耳心里有点踌蹰了:“他走了,馍还给他不给呢?”一手拨拉着头上那黑发扎成 的“小牛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

“嘿,算了吧,不给他罢。”他自己宽慰自己一般地小声说。

“不行!”他又很快自己否定自己,“这样,我大要是知道了,他会吵我,笑我, 得我的意。我既然已经下决心给他偷拿了这四个馍,就不应该再拿回去。用真心把东西 给了人家,东西就应该归人家所有。人家的东西再往自己家拿,就是缺德。我不能做缺 德的事,我非给他送去不中!我大是要着不给,我偏要来个不要也给!他是赌气走的, 宁愿饿死也争一口气;我也要争一口气!,我别上了!我要追上他!非把我下决心给他 的蒸馍送到他手里不中!”想到这,就拿着馍毅然决然地追上去了。

“别走哩——!别走哩——!”他一边小跑,,一边一扬嘴巴一扬嘴巴地向他喊着。 没想到不喊便罢,这一喊,那小乞丐走得更快啦。他先是走,后来竟然小跑起来。

李耳感到奇怪,收住脚步,停了一下,然后又大步向前,紧追不放。前边那小乞丐, 小跑一阵之后,扭头看看,见李耳是走,不是跑,也就改成了不是跑,而是快步的走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快步走着。追呀追,一直追赶到那琼花掩映的村庄跟前。只见那 小乞丐猛一闪身,钻到庄子里头不见了。

李耳喘着气,走到这个村庄西头,见一个头戴白麻布帽,身穿黄泥色偏衫的老头向 他走来。他问老头:“老伯伯,见一个小讨饭的没有?”老头说:“见了,鼻涕两筒, 穿得很烂,脸抹得象个小灰鬼。上庄东头了。”

李耳把拿馍的两只手紧藏在衣襟底下,他不敢向人说出他来这里干啥。他从庄西头 赶到庄东头,碰见一个老婆,他问老婆,见一个小讨饭的没有,老婆说:“见了,从这 里上庄西头去了。”

李耳又跑到庄西头,一看,又不见这小乞丐的身影了。

这怎么办?他到哪里去了呢?

李耳急得脸上冒汗,他心里说:“我既然已经追到这里了,非追上他不中!下大决 心追上他!”他又问几个人见那小要饭的没有,那几个人说:“见了,他正南走了。”

李耳来到庄前门儿,抬眼一看,见那孩子正急急慌慌地往正南方向的另一个村庄走。 李耳迈着更大的步子往南追赶,这一来不当紧,那小乞丐又一溜小跑地跑起来了。李耳 急了,嘴里喊着:“别跑哩!我是给你送馍吃!”那孩子并不理他,头也不回,大概是 认为他在骗他。李耳心里感到非常奇怪,他生气啦,心里说:“这孩子到底是咋着啦? 咋碰上这一种东西!天底下没见过这样的讨饭的!你跑吧,这一回我非撵上你都不中! 认死也得撵上!我拼上了,你就是跑到天边天涯我也得把你撵回来!这一回要是撵不上 你,誓不罢休!”他下了天大的决心,他不但要把馍给他,还要下狠心弄清他为啥要跑, 他要打破砂缸问(纹)到底,弄它个水落石出!他拧起眉毛,把牙一咬,拼死命地往前 追赶起来!没想到,刚跑没多远,脚被一块砖头挡了一下,一跐脚,“呼嗵”绊倒!重 重地摔了一跤。他十分恼火,顾不得疼痛,折身站起来还撵!他咬着嘴唇撵,跑得比原 来劲头还大,两只眼睛都憋红了!

前边的那小乞丐害怕了,他不敢再跑了,他站在地上,咧着嘴哭着说:“我没偷你 的鸡!我真没偷你的鸡!谁要偷你的鸡啦,烂他个小舅子!”

李耳煞住脚,喘呼呼地站在他的面前,听他说出这样的话,一下子转怒为喜,扑哧 一声笑了。

咦!这小乞丐原来是一个疑心很大的半吊子。

当李耳向他说明情况,把四个用万金难买的同情和叫人哭笑不得的误会代价换来的 又白又大的热蒸馍递到他手里的时候,这半傻子的孩子也感动得向他称谢了:“你!…… 你是好人!”

李耳瘸着腿回到家里,叔父李莱追问起这件事,开始,李耳不愿实说,问急了,才 把实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没想到李莱不但没生气,还十分高兴地笑着说:“好!这才是 叔的好孩子!”

有人说:天底下真没见过这样追赶乞丐的,李耳真是个希罕人。崇恩大伯回复说: “不希罕,这样做,和他的天性正吻合。”

在李耳幼小生活中,合他天性之事,一件件,可比李子树上的白花朵,发生在灵王 一十二年六月的一件,或许要比追赶乞丐值得折枝。

曲仁里村,住着一家姓庞的。当家的,人称庞太爷。他有两个儿子:大儿庞信,在 朝当官;二儿庞雄,在家没事干,是个有名的恶少爷。

村上的人为了巴结庞家,每年六月十五日,庞太爷过生日的时候,全村各家各户都 要买上好多礼品去祝寿。有的人家穷得揭不开锅,也要买点东西往庞家送。

这一年的六月十五快到了,李耳的叔父李莱买了鸡、鱼,还有几大包子糕点,准备 送到庞太爷家去祝寿。不巧得很,六月十四那天下午,李莱因一家亲戚有人病危,急需 前去瞧看,无法等待第二天去庞家祝寿,就嘱咐李耳说:“耳啦,明天是庞太爷六十大 寿,我要是回不来,你可要带上准备好的礼物,替我送去给他祝寿啊!心到神知,礼到 人知,小孩子家替大人送,他才高兴哩!”李耳说:“好呗,你放心走吧。”

六月十五日来到了,李莱真没回来。这祝寿的任务正式地落到李耳头上了。

这天,庞太爷家真是热闹,琴瑟细奏,钟鼓齐鸣,笑哈哈樽落樽举,乐滔滔客去客 来。给庞太爷送寿礼的人真多呀!有抬盒子的,有抬明桌的。有抬囫囵猪的,有抬囫囵 羊的。送寿礼的有本地的,有外地的,也有几天以前动身特意从数百里之遥的京都洛阳 赶来的。有的人家穷得揭不开锅,也千方百计买点礼物送到他的家里。他家接到的祝寿 礼品九间屋子摆不完。

上午,李耳一手掂着鸡鱼,一手拿着糕点,从李家院里走出来。他要代替叔父到庞 太爷家去送寿礼。当他走到一棵树影浓重的大柘桑树下的时候,见一个穿着破烂衣裳的 年轻人㧟着一篮子寿礼,趔趔巴巴地往庞家走。“岳九娃!是岳九娃!”李耳感到震惊 地在心里喊了一句。

岳九娃到庞家去送寿礼,这件叫一般人看起来十分平常的事情,对李耳震动很大, 他一下子怔着了,呆愣愣地站在树影子里,竟然不能往前迈动脚步了。这岳九娃,住在 本村,是今年六十整岁的岳平的儿子。这岳平是村上有名的好人,他跟庞太爷年纪一般 大,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的人,因为岳平是个平民小百姓,六月十五这天上午,庞太 爷家正热闹得鼓乐喧天的时候,他家除了他一个人之外,连个人影也没有!别说外地, 就是本地也没一个给他祝寿的,连他的儿女都不来给他祝寿!儿女不来祝寿,这也不希 罕,希罕的是他的儿子岳九娃把攒了很长时间攒下来的几个钱买了礼品,打算送到庞家 去。这是刚才婶妈到他家里去借东西时,亲眼看到和亲耳听到的。不管是婶妈听到也罢, 看到也罢,这些对李耳来说毕竟还都不是直觉感受,眼下李耳亲眼看到岳九娃到庞家去 送寿礼,这一回对他来说算是真真切切地直觉感受了。

李耳看到这种自身充满讽刺意味的情况,心中非常气愤,他不明白,人们为啥会这 样做。他发现过路的行人用好奇的目光上一眼下一眼地瞅他,就抬腿继续往庞家走。他 一边走,一边想,“这庞太爷和岳平,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一家那个样,一家这个 样!这都是个人,为啥恁不一样哩?”走哇,想啊,咋想也想不开。当他掂着寿礼走到 庞太爷家大门口的时候,一拔腿转身又跑回家里去了。回到家里之后,他并不停留,把 礼物往家里一放,一个人空手走出村庄,往村东放牛场上的小山底下走去(春秋时期这 里多山)。这里黄花点点,绿草如茵,一座孤傲、立陡的小山高高地拔地而起。山脚下 的深涧里,有一潭深不可测的清水。李耳往那片绿地上一躺,脸朝上,双手搬着后脑勺, 瞪着眼,皱着眉,看着山尖子顶上的云彩,自己跟自己说起话来:“庞太爷家收了那样 多的礼,九间屋子摆不完,我大叫我也去他家赶热闹,咱这点东西,人家庞太爷压根也 不希罕。这庞太爷和岳平住在一个庄,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生,给庞太爷祝寿的人成大 群;岳平家冷冷清清,连个瞎鬼也没有。他是个人,他也是个人,这为啥恁不一样哩? 嘿,真是,这为啥恁不一样哩?”

他正在自己跟自己说话,忽然听见“呼咙咙咙咚!呼咙咙咙咚!”一块很大的石头 从山顶上滚下来“呼咙咙咙——咚!!”一下子栽到山涧里头的潭水里不见了。

李耳看到这种情况,皱着眉头想了一阵,猛地一下折身站起,象飞一般地往家里跑 去。到家以后,他突然掂起他叔给庞太爷买的祝寿礼物,头也不回地往岳平家里跑去。

岳平正在家里闲坐,见李耳喘着气跑来,手里掂着公鸡、大鱼,还有几盒子封好的 糕点,惊讶得一时愣住了。

李耳歪着头,看着岳平,天真烂漫地笑着说:“岳大伯,我来给您老人家祝寿来了!”

“咦!我的好孩子哎!”老人又惊又喜,连忙站起身,弯着腰,双手恭敬地接过礼 物,“我的老天爷吔!还有来给我祝寿的哩!好孩子,好孩子!这叫我咋谢你呀,咋谢 你呀!”

李耳十分高兴,乐哈哈地笑着说:“不要谢,这谢啥,这谢啥,您老人家恁大年纪 啦,我还不该给您祝寿吗?”岳平不无疑虑地说:“孩子啊,今日是庞太爷的六十大寿, 众人都去给他祝寿,你不去他家,反到我家来祝寿,是跑错门了吧!”

李耳是一嘴吃个鞋帮子,心里有底。他眉飞色舞,笑眯眯地歪着头说:“不错,不 错,就是给您来祝寿!”

与此同时,庞太爷家里,恶二少庞雄正在怒气冲冲地大发雷霆。他听说李耳把他叔 父给庞太爷买的寿礼送到岳家去,脸都气青了,他红着眼吼着说:“他妈的!这小坏种! 竟敢这样无礼!奶奶娃子!连胎毛都没退净,就敢这样对待我们庞家,就敢这样看不起 我爹,小秧秧子儿,我不宰了你才算怪哩!”说到这里,把眼一瞪,咬着牙,气呼呼地 往外走去。

庞太爷见此情形,紧走几步,追出门来,一把拉着他说:

“不要跟他不懂话的小孩一般见识。”

恶二少不听,“不中!你放开我,不中!他妈的,我非出了这口气都不中!”他红 着眼,从他爹手里挣脱,头也不回地往岳平家里走去。庞太爷怕他伤了人命,在他身后 紧追不放。一群看希罕的人闻风赶来,紧紧跟在庞太爷的身后,连几位前来祝寿的客人 也被引得跟了上去。

恶二少走进岳家,庞太爷也跟进岳家,看希罕的人群也跟着走进岳家。

恶二少一眼瞅见李耳,见果真正象别人所说的那样,呼地一股子火气冲到头顶,满 脸血红的横丝子肉都变紫了,俩眼瞪得象牛蛋一般,伸手揪住李耳胸口上的衣服,一下 子把他掂个离地,咬着牙骂着说:“小赖种!没想起你恁坏!妈的,你敢看不起我庞家, 真是狗胆包天!我恨不能一家伙掐死你!”说着往前猛地一耸,把李耳仰面朝天地耸在 地上,紧接着,又一次揪着他的衣服把他掂起。

岳平吓得面无人色,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说:“少爷息怒!少爷息怒! 这都怨我,这都怨我,都怨我是跟太爷一天生。”

李耳毫不畏惧,正气十足,猛地一下从恶二少手里挣脱,稳稳当当,凛然不可侵犯 地站在地上。他大声质问恶二少:“你为啥要骂人?你为啥要掐死我?我犯了哪一条罪? 你究竟为啥要这样对待我?!”

恶二少怒气不减,喷着沫星子说:“你犯了轻官罪!你把给俺爹祝寿的礼物拿来送 到岳家!你不给我爹祝寿,又兴新规矩给老百姓祝寿!”

李耳寸步不让,义气激昂,大声地说:“兴新规矩就是犯罪吗?你没睁眼看看,你 们当官的家里好东西多得没处放;平民小百姓穷得揭不开锅,就这,揭不开锅的还得给 你东西多得没处放的祝寿送礼。都去给你当官的祝寿,谁来给老百姓祝寿?兴你立规矩 给当官的祝寿,就不兴我立规矩给老百姓祝寿?以你立的规矩是,给当官的祝寿是天该 地该,给老百姓祝寿就是犯罪,就该掐死!人就知道挖凹地里土往高坟头上添;就不知 道山上的石头往山底下滚,就不知道高凸上的土是往凹地里补充!往高坟头上添土是人 的规矩;往凹坑里添土是天的规矩。我给岳大伯祝寿是想叫人的规矩合乎天的规矩,这 犯了啥法?这犯了啥罪?为啥要掐死我?!我不怕死,我从来没把死放在眼里,不要用 死来吓唬我!”在场的人被感动了,一个个眼里含满泪水,大伙把称赞的目光一齐投到 李耳的身上。岳平也流着泪不由自主地从地上站起来。

站在一旁的庞太爷,这时再也站不住了,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竟能 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对李耳真是打心眼儿里佩服。

“说得好!说得好!这后生了不起,今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不寻常的人物!我立规矩, 从今往后,不准别人给我祝寿,我要领头给老百姓祝寿,年年六月十五到岳家来。”说 到这,转脸狠劲瞪了恶二少一眼:“滚!畜生,还不快给我滚?”恶二少讨了个大大的 没趣,灰溜溜地走出去了。

从此以后,这个能够强烈的表现李耳天性的故事就在曲仁里一带村庄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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