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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三桂大传》(95)

吴三桂大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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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尔肯、傅达礼到云南后,同三桂商量全藩启程日期。三桂有意拖延,不做撤藩的准备事宜。折尔肯已几次催促行期,他仍不谈搬迁日期,以各种借口敷衍,以便选择时机动手。十一月四日,他给朝廷写了一份很恭顺的奏疏:“臣部下官兵家口,三十年来,蒙恩豢养,生齿日众,恳将赐拨安插地方,较世祖章皇帝时所拨关外至锦州一带区处更加增廓。庶臣部下官兵均霑浩荡之恩矣。”圣祖对他提出增拨土地。立即批示满足其要求:“王所属官兵家口,迁移远来,自应安插得所,俾有宁居以副朕怀,此所请增赏地方,着速议具奏。”【《清圣祖实录》,卷44,2页。】圣祖的目的,是为了顺利撤藩,凡三桂和其他两藩的要求,都在最大可能的范围内予以满足。三桂偏偏在此时又提出增拨土地的要求,是在放烟幕,迷惑朝廷,稳住来使,放松对他的注意和警惕,要在他们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给以突然的一击!

三桂给圣祖上奏疏后,假意向折尔肯、傅达礼表示,预定十一月二十四日全藩启程北迁。云南知府高显辰马上去交水,为夫役马匹预备途中粮草。暗中,三桂加速起兵的准备。高显辰走后,他先密遣骑兵追到交水,把他逮捕。【《庭闻录》,卷4,15页。】又密令云贵各要塞的心腹守将,严守关口,封锁内外消息,不管什么人,只许进,不许出。同时,他召集谋士,密议起兵之名。刘茂遐(玄初)首先表示看法,说:“明亡未久,人心思旧,宜立明朝后人,奉以东征,老臣宿将无不愿为前驱。”方光琛却持不同看法,他认为,“当年出关乞师,是自己力量不足,这是可以解释清楚的。但当永历窜逃到缅甸,必欲擒获而杀死,这就无法向天下人解释,现在,以王的兵力,恢复明朝甚易,但不知成功后,果能立明的后人吗?时势所迫,不能始终守臣节。篦子坡之事,做一次犹可,能再做第二次吗”?(意思是说,已经杀了永历,待此次成功后,能再杀新立的朱氏皇帝吗?)三桂一听,不禁胆寒,便听信了方光琛的意见,决定自立名号:“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秘寻工匠,将此名号铸成印,备起兵之后用。

三桂铸印的事,被云南同知刘昆侦知,先报告了云南按察使李兴元,又秘报云南巡抚朱国治。刘昆认为:“情况很紧急,应同折尔肯商量,你们联名上疏,请延期搬迁,以缓和气氛,稳住吴三桂,同时请派重兵,迅速扼守川西、镇远、常德等处,把他挤到山中,使他不得出来,即便有不测,也易制服。”【《庭闻录》,卷4,14~15页。】李兴元也催他快向朝廷报告。过了数日,朱国治才与奏疏报朝廷,竟被三桂的巡逻兵所得。三桂得此信,知道事将败落,加快了起兵的准备。【《清史稿·李兴元传》,卷253,9734页。】

十一月十五日,折尔肯、傅达礼等钦差,会同朱国治,前去王府,谒见三桂,催促行期的问题。三桂很客气地留他们吃饭,他虽然口头上答应搬迁,而且也定了动身的日期,但看不出有搬家的意思,眼看行期逼近,折尔肯等钦使和朱国治不免着急。国治忍不住就说:“三位大人候久,王若无意搬迁,三大人自回京师复命。”

三桂勃然变色,脸涨得通红,手指朱国治,大骂:“咄咄朱国治,我把天下给了别人,只此云南是我用血汗挣来的,如今你这贪污小奴不容我安身吗?”

国治一听,骂他贪污,心中不服,争辩说:“我贪在何处?”

三桂厉声呵斥:“你还强嘴!你前索大理知府冯苏三千两白银,是从我这里借的。至于 你历年贪赃,多出我家,现有日历记载为据!”

折尔肯见势不好,连忙出面调解,说:“王请息怒,搬迁事与巡抚(朱国治)无关。”

劝解后,便起身告辞。国治与折尔肯会同司、道官员计议,说:“朝廷封疆,与百万生灵关系不小。应速上疏,请暂缓搬家。”

折尔肯说:“我等奉旨而来,现在就此而回,怎么向皇上交代呢?”议论了一会儿,决定傅达礼先回京,折尔肯等先留下。傅达礼行不出百里,为守官所阻,只好回城。朱国治犹豫,不敢上疏报告。【《平吴录》,6页。】

三桂一向厌恶朱国治。他原任江苏巡抚,有贪污的行为。顺治时,他谋私,兴大狱,屠杀儒士,着名文人金圣叹即死于他手。遭到当地百姓士绅的反对,后谋至云南任巡抚。刚来时,卑躬屈节,见三桂都行大礼,以图结欢于三桂,得到重贿。三桂鄙视,所求不应。朱国治很是恼怒,每与贵州总督监视三桂的行事,秘报朝廷。有一次,贵州总督巡边,至云南,三桂宴请总督及朱国治,借机说:“本藩竞竞守藩,不敢开罪于人。不意竟大有人中伤,向朝廷诽谤我!”督、抚不禁一怔,忙说:“谁敢?此必无之事。”三桂冷笑一声:“你们不信吗?”说着,便取出他的儿子吴应熊从京师抄来的两人参劾奏疏,将姓名隐去,拿到他俩面前,说:“还不信吗?”

朱国治两人默视,无言以对。三桂也不深究,不过是震唬一下。从此,双方嫌隙日深。【《平滇始末》,2页。】如今眼见朱国治欺他即将撤离云南,催他搬迁,怎能不怒火中烧,心中愤恨不已。

继上次宴请大小将领后,三桂又亲临校场,约集他们训话。他说:“行期已经逼近,朝廷严谴,我们是不能逃脱责任的。如使臣这样驱策、催逼,老夫不意至此。诸君走吧,不要白白受使臣之辱。”

三桂这一激,再次把诸将激怒了,个个怒吼:“要走就走,为何逼人太甚!”

三桂劝道:“这是朝廷的命令,实在不能延缓。但诸君得处此块土地,各有其家,得享福贵,是谁赐给的?诸君应当想一想。”

诸将稽首,异口同声地说:“都托殿下(指三桂)之福!”

三桂断然否决:“不对!”

诸将接着说:“那就是皇上给的恩情。”

三桂不以为然地说:“这也未必都对。当年我曾受先朝(指明)厚恩,待罪东陲。正值闯贼(指李自成)构乱,我计不能两全,被迫乞师本朝,以复君父大仇。后来平定滇蜀,得以栖息于此。今日之福贵,都是托先朝的余荫啊!故君的陵寝(指永历)在这里,我们将离开这里,能不向他告别吗?”

三桂的这番话,说动了诸将,都表示一切惟命是听。【《四王合传·吴三桂传》】三桂已命夫役给永历修陵寝,又修永历的母亲王氏陵,外筑土围,周长一里许,建寝殿三楹和寝门。【《庭闻录》,卷6,“杂录备遗”。】三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起兵做必要的准备。

眼下,看起来都很平静,但凡了解一点政情的人已感到气氛越来越紧张,不约而同地预感到将有大事发生。的确,形势已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五、哭陵倡乱

人们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康熙十二年(1673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清晨,吴三桂召集四镇十营总兵马宝、高起隆、刘之复、张足法、王会、王屏藩及胡国柱、吴应期、郭壮图等各将官赴王府会议。云南巡抚朱国治率所属官吏奉命而来。三桂全身戎装,威坐殿上,正式宣布起兵,与朝廷决裂。他当场勒令朱国治投降,遭到断然拒绝。三桂下令把朱国治和不降的官员全部逮捕,其中包括云南按察使司按察使李兴元、云南知府高显辰、云南同知刘昆等一大批官员都先后被捕,看押起来。三桂派人传令,不得随意妄杀。命令到时,胡国柱率兵已将朱国治乱刀砍死,身首异处。当年,苏州有一民谣:“天呀天,圣叹杀头真是冤,今年圣叹国治杀,明年国治又被国柱歼”。【《平滇始末》】民谣反映了当地百姓对朱国治枉杀金圣叹的痛恨之情,却不幸被言中。此时,他自己真的被“歼”,死于与他的名字相谐音的“国柱”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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