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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发迹史》第十章升官后被新搭档瞧不起第五十节捞取好处费

左宗棠发迹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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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漳州的当天,胡雪岩先将美里登等人安排进一家官栈住下,他自己先去面见左宗棠。

礼毕,左宗棠单把胡雪岩请进签押房里喝茶,又说了许多勉励的话,然后才道:“本部堂已奏请上头,着老弟随本部堂入福建。上头已赏老弟按察使衔福州补用道。福建省军务将定,本部堂当寻个机会给老弟补个实缺,让老弟好好施展一下才华。”

胡雪岩忙道:“司里能在爵帅身边伺候,已是心满意足,爵帅想赏司里个实缺,司里却是想也没敢想过。”

左宗棠抚须笑道:“雪岩哪,本部堂果然没有看错。本部堂募勇入浙不久,你就到军营效力,为本部堂做了许多事情,却从不言功。你越这么做,本部堂越要高看于你。本部堂听说,你此次来漳州,船头上插的是法国人的旗帜,可是真的?”

胡雪岩老老实实地回答:“回爵帅的话,司里此次来漳,乘坐的是福州税务司美里登的兵船,船头于是插了法国人的旗帜。”

左宗棠一愣,反问一句:“莫非美里登也来了漳州?”

胡雪岩马上答道:“回爵帅话,美里登的确是同司里一同乘船来到漳州的。司里奉命到福州后,不多几日,美里登便到衙门拜访司里,同司里讲了许多仰慕爵帅的话,又和司里谈了许多英国领事柏威林等人,为李世贤偷购枪炮的事。得知司里要来漳州,这个美里登便主动提供兵船,要同司里一同来漳州拜见爵帅。司里同美里登交往颇久,得知此人比较友善,对我大清没有二心,便同意了他的请求。美里登现在已被司里安排进官栈歇息,只等爵帅传唤。”

左宗棠想了想道:“英国人私通长毛的事,本部堂早有所闻,也告诫过李少荃爵帅和总理衙门,美里登也专文禀复过。柏威林暗通长毛这件事,本部堂是一定要奏明总理衙门的。雪岩哪,你有没有问过美里登,他此来漳州,是否还有其他的事?”

胡雪岩小声答道:“禀爵帅知道,行前,美里登提议,想仿常捷军机制,在福州设一支洋枪队。司里考虑到事关重大,何况洋人又都是唯利是图之辈,便未敢贸然答应。美里登却再三恳求不止,又答应出面与商行借洋款,美里登还说,现在在福州江面上横行的长毛船只,均系英国人帮助从外洋购得,无不精良,枪械也比官军强上几倍。

“若想将李世贤股匪彻底荡平,非有一支洋枪队不可。爵帅,常捷军刚解散不久,您以为美里登所议可行吗?”

左宗棠皱起眉头想了想,说道:“雪岩哪,你不要小看这个美里登,他还真有些头脑。他适才说的这些呀,都是实情,英国人为李世贤购置的枪械船炮,的确胜我几倍。此次克复漳州,若非长毛主动突围,我各路官军除却长围久困,还真不敢硬攻,他们枪械精良啊!”

胡雪岩尚未讲话,有亲兵进来禀报,说日意格与德克碑,已带着所有造船的匠师来到漳州,现在正在辕门外候着,要求见爵帅。

左宗棠闻言一愣,不由对着胡雪岩说了一句:“他们两个怎么也来了这里?不会是浙江有了什么事吧?”

胡雪岩也一脸茫然地说道:“他们这个时候来漳州求见爵帅,要干什么呢?”

日意格、德克碑及所有中、西两国匠师,是被马新贻生生赶出杭州的。左宗棠入福建不久,马新贻便将日意格等人试造出的第一艘汽轮船,调拨给抚标营使用,然后便让蒋益澧逐月削减日意格等人的薪金,中国匠师则干脆停发薪银,以粮抵薪。

日意格与德克碑自然不满,两个人到巡抚衙门狠闹了一通后,马新贻怕把事情闹大不好收场,只好又答应仍按原议薪金付给,但对向外洋购买原材料一事,却一文银也不肯出,只推托说须向总理衙门禀复后才能定议。

法国人原本是想通过试造汽轮船成功之后,要向左宗棠建议设立造船厂的,哪知道马新贻却百般阻挠此事。

为此事,日意格函告过法国驻华公使柏尔德密,柏尔德密也给浙江巡抚衙门发了公函询问此事,马新贻只是不理。

马新贻以为,造船不如购船省费,他不想把银子消耗在这上头。为此,他还专门给朝廷上道折子,极力否定左宗棠所坚持的造船乃强国之本的说法。

日意格已看出马新贻并不热衷于他正在做的事情,他与德克碑反复商量后,认为在杭州住下去已无实际意义,不如径赶漳州来见左宗棠,说不定左宗棠一高兴,把他们留在漳州继续试造汽轮船也未可知。

左宗棠传见日意格、德克碑的时候,口里并不对马新贻表露出半点不满。大清国的事情需要大清国自己来解决,左宗棠不想让外国人知道太多的有关大清国的内幕情况。

左宗棠只是对日意格等人劝慰一番后,便让胡雪岩把他们就近安排进客栈住下,然后又把胡雪岩再次传进签押房,继续喝茶谈话。

左宗棠见过日意格等人,在得知日意格已经寻找出杭州所造汽轮船行驶不快的原因后,他的头脑中忽然在一瞬间生出了一个想法:他想就着美里登答应出面筹借洋款的机会,在福州设立一座造船局。他把胡雪岩传进签押房,就是要谈这件事情。

左宗棠抚须说道:“雪岩哪,上海机器制造总局已被朝廷允准了。少荃爵帅来信同本部堂讲,这是一件创亘古未有之局,行从来未行之事。该局光洋匠师就用了一百几十人,我国工匠也有五百余人,做工者更是热闹,竟达五千余人!涤生爵相也给本部堂来了信,称我大清有了这个上海机器制造总局后,以后的洋枪洋炮甚至小型的洋船,就不用再到西国去采购了!这件事做得好啊!涤生和少荃都是大功臣哪!”

胡雪岩答道:“爵帅所论极是,曾爵相与李爵帅,能在上海设立如此规模的超大型制造局,的确是我大清子孙万代之福啊!”

左宗棠接口又说道:“据少荃爵帅同本部堂在信中讲,设立此局,光先期投入就已达一百万两白银!以后所需银两更多。可少荃爵帅还不满足啊,他刚到两江任所,就又开始筹划金陵机器制造局的事,想来也该差不多了。少荃是通商大臣,结识的洋人多,筹借款子的路子也多。雪岩你说,如果我们也在福州设立一个制船局,结果会是怎样的呢?那个美里登,能不能帮着借到洋款?”

胡雪岩答道:“大人,您有没有估算过,若设立船局,先期需多少经费?一百万两够不够?”

左宗棠笑道:“哪用得了这么多!起屋设厂房,有十几万两也就够了。派人赴西国去采购造船所需机器,这笔款子大概也就二十几万两。还有材料费、匠师工费,总共算起来,有五十万两也就够了。以后用银呢?可从洋关税里出一些,不足部分呢?设厘局补充。本部堂先期能借五十万两便能设局,这笔款子可拿海关税抵押,大概一年就能还上。美里登想在福州募练洋枪队的事,大概有二十万两就能办妥帖。洋枪队以后的用款哪,可从厘局里出。本部堂计议已定,洋枪队是好事,但不能走常捷军和常胜军的老路。教练可以由法国武官任领,但领队与兵勇,却不能招募洋人。第一期可先从福州当地招募两千人,如果有成效,可再扩成三千人。该勇练成后,可划归督标军行列,西人不准调遣。”

胡雪岩犹豫了一下说道:“爵帅,照您老所议,恐怕美里登不会同意。依司里看他的意思,他要组建洋枪队,就是想像日意格那样,起码做个副领队。”

左宗棠笑道:“雪岩啊,洋人都是图利的,他想做个副领队,其实也不过是想得一份俸禄而已。这件事啊,他若办成,我们可以给他些好处。至于任不任副领队,他不会太在意的,关键是有没有好处。就说日意格和德克碑吧,当初热心地帮着史致谔筹措常捷军,不过是想得些好处。后来我们要裁遣该军,他二人就死活不同意,把柏尔德密这个老洋犊子都惊动了。那几日把史致谔愁得呀,头发一天天变白。

“后来呢?本部堂决定把他二人请进巡抚衙门,帮着试造汽轮船,两个人就再不过问常捷军的事了。因为他们见到好处了。他们这些洋人,撇家舍业来到我大清国,图什么呀?还不是想捞取好处费吗?雪岩哪,西国的有些东西我们想学,怎么办呢?就要给他们些好处,这样他们才肯让我们学。学这些东西干什么呢?为了不再受他们的欺侮,为了国富民强。

“涤生相国一到安庆,便让容闳和丁日昌在安庆设了个枪械所,当初那个难哪,真是一言难尽;费银之巨,更是让人心疼。但涤生相国却硬是扛着压力,把这个枪械所办下来了。你可能还不知道,现在各省绿营兵勇所使用的枪炮,有些就是安庆枪械所造出来的。你如果不信,就留意一下,十支洋枪里,准保有二到三支,打有安庆的印记。如果没有这个安庆枪械所,涤生相国和少荃爵帅,敢创立现在的上海江南制造总局吗?要学人家的长处,就不能心浮气躁,要一步步来,还要舍得花银子。不这样,就永远被动挨打,就永远在洋人面前矮三分!”

胡雪岩沉吟道:“爵帅容禀,如果爵帅决意在福州设一船局,这笔款子又不是很巨大,就算美里登不肯自己出面去找洋行,若由司里出面去和洋行商借,估计也能成功。司里大胆以为,设船局和招募洋枪队,大人可以分三步走。第一步呢,先让日意格和德克碑,带着匠师们到福州去找地皮,美里登呢,可以给他下个札委,让他回福州就着手招募洋枪队和商借洋款的事,大人可以同时委派几名候补道,一同随美里登办理这件事。设船局的用款呢,大人可以委派我们自己的人到上海去办,也可以就近请求少荃爵帅或丁日昌代办一下。大人以为怎么样呢?”

左宗棠哈哈笑道:“老弟说的不错,也有道理。不过,到上海这件事,本部堂一客不烦二主,就还由老弟来办吧。老弟通晓商人性情,又久与洋人来往,这件事交老弟来办,是最好不过的了。借款呢,就以五十万两为度,拿海关税做抵押。利息呢,仍照上次借款的样子办理。还款时间呢,就以一年为准吧。”

胡雪岩低头想了想,又道:“大人容禀,还有一件事,司里要事先同大人说明白。司里到上海后,势必还要去找英国人办的那家东亚银公司,若英国知道借款的用途后,也提出帮着我们办些事情,司里可怎么回答呢?”

左宗棠抚须点了一下头,说道:“雪岩哪,你所虑甚是。但英国人性情诡诈,恃强凌弱,最是野蛮不过。对英国人,少荃爵帅信他们,本部堂却是不信他们。本部堂以为,英人与法人相比,还是法人善良些。我大清国的好处,本部堂宁可给法人,也不能给英人,英人从我大清瓜分的已经够多了!他们该知足了!本部堂已立定主意,以后啊,不管我福建浙有什么事,都不许英人掺和。雪岩,本部堂的话你明白了吧?”

胡雪岩答道:“爵帅的话司里已是听得明明白白,司里照爵帅吩咐的去做就是了。大人,您准备什么时候见美里登呢?司里适才听说,他在官栈里急得到处乱骂人,仿佛疯了一样,还砸东西。”

左宗棠叹道:“这些洋人哪,性子都是烈的,从来不会容忍。也难怪他们都这样,他们毕竟没有读过圣人书啊!你让他过来吧。本部堂和他谈过,他就不会再骂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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