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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宗棠发迹史》第八章做官第十一年,官至一品第三十九节降职

左宗棠发迹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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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典赶到绍兴时,也正逢大批守城太平军将士出城去慈溪参战。

刘典命所部按兵不动,等太平军去远,这才跃起攻城,竟一战而下,并顺势将绍兴相邻的桐庐捎带攻取。

富阳、绍兴两地都屯有大量的太平军粮草等物品,刘典还在绍兴发现了三千余支太平军新从西国购进的快枪。刘典在绍兴稍作布置,即率军杀奔慈溪。

慈溪的这场战争整整持续了两天两夜,五万多太平军除三万多人被杀外,只有一万余人逃离出去。

湘楚各路人马也伤亡颇大:五千余人丧生,受伤者也达三千余人;蒋益澧、刘松山、刘典三人都有不同部位受了轻伤。

这是左宗棠督师入浙以来与太平军发生的最大的一场恶战,也是一场决战。

左宗棠敢用三万人迎战李秀成的五万人,主要还是沾了器械精良的光。太平军损失如此惨重,一则是因为连失富阳、绍兴、桐庐三城使人心涣散,再则也是此时太平军手里的器械实不如湘楚各军器械之精良。

左宗棠在上奏朝廷时这样写道:“此次三日之内,连克府县四坚城,在事文武均属着有微劳。布政使蒋益澧,功绩卓着,应请交部从优议叙,或恳天恩颁赏物件;按察使刘典,出兵迅速,克复绍郡立有头功,请旨交部从优议叙;老湘统领提督衔刘松山,在慈溪被围两日,为收复绍兴、富阳、桐庐等三城创造了机缘,其受累最多,兵勇受创最重,请旨交部从优议叙;署衢州镇总兵刘培元,应请赏给勇号,并加提督衔;按察使衔三品京卿杨昌浚,虽未参战,但因连日筹饷筹粮,使官军顺利收复四地;候补道胡雪岩亦随杨昌浚筹饷筹粮,以上二员应否请旨给予破格天恩……”

左宗棠回到严州不久,奖赏圣旨颁下。旨曰:“左宗棠调度有方,深堪嘉尚。仍着督饬各军节节进剿,尽歼丑类。浙江布政使蒋益澧,战功卓着,着赏给小卷江绸袍料一件、江绸马褂一件、白玉翎管一枝、白玉扳指一个、大荷包一对、小荷包两对,并交部从优议叙。按察使刘典赏二品顶戴,并交部从优议叙。提督衔刘松山交部从优议叙。署总兵刘培元,着赏给锐勇巴图鲁名号,并赏加提督衔。按察使衔三品京卿杨昌浚,着赏加布政使衔,以二品京卿帮办浙江军务。候补道胡雪岩赏加三品顶戴按察使衔。”圣旨随后又道:“耆龄、左宗棠务当乘此破竹之势,会督闽浙诸军星夜进捣杭州,为一鼓歼除之计;一面分军规取永康、武义,以清后路。毋稍延误。钦此。”

其实,早在圣旨到前,左宗棠已遣刘松山、刘典与刘培元水师大营,分头围向杭州。

蒋益澧则会同杨昌浚分赴绍兴等地办理安民事宜。

胡雪岩也已回到严州,此时正陪着左宗棠、史致谔二人,商量裁遣常捷军的办法。一道圣旨由八百里加急飞速递进巡抚衙门。

左宗棠此时正同史致谔、胡雪岩及两名师爷,在签押房逐一核对杨昌浚新交付的办理捐输册页,闻听圣旨到,左宗棠不由一边起身一边抚须笑道:“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不知上头又奖赏了哪位大员。”

左宗棠大步走进官厅,传旨差官一见,急忙高喊一声:“圣旨下,左宗棠接旨!”

左宗棠见传旨差官面色有变,口气有异,心头不由一动,慌忙跪地接旨。

传旨差官展旨读道:“本日据闽浙总督耆龄奏称,浙境渐平,闽省却烂,全因左宗棠督剿不力所致。左宗棠接办浙事以来,自募楚军六千,后续添募至一万五千人,又有湘军刘松山所部,又有蒋益澧等多路省外官军助剿,兵力不谓不厚,但每逢与发逆接仗,从未奋力歼除,只以收复城池多寡邀功,致使浙省发逆尽窜闽省,局面大坏。闽省原有发逆,经官军多路规剿,已大半歼除,复经浙省发逆窜入连克州县,形势逆转,闽省各路官军始料不及,新复州县相继沦陷,发逆甚撅。奏请将欺君罔上之左宗棠革职交部问罪,另调派统兵大员接办浙事等语。览奏曷胜愤懑!左宗棠入浙,剿匪本其专责,所统各军不为不众,所济饷粮不为不多,却不能歼除匪贼于境内,致使窜入闽省,全局败坏。实属有负委任,着实可恨可恼。着将左宗棠革职留任,迅速督军,会同闽浙总督耆龄,尽歼闽浙贼匪。如仍因循,必将从严治罪,决不姑息!钦此。”

左宗棠未及圣旨宣完已然惊得目瞪口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闽浙总督耆龄,会在这个时候参他一本。因为这个参本,朝廷竟然把他所有的功劳都抹杀掉,把他革职留任了。闽省局面不好,是因总督耆龄、福建巡抚徐宗干征剿不力所致,怎么能推到他左宗棠身上呢?

耆龄却参得有理有据。耆龄说,浙江局面渐好,但福建却被太平军给打烂了。为什么呢?因为左宗棠根本就没有消灭太平军,只是把他们赶进福建了事。耆龄接着质问左宗棠:你自己有楚军六千,后来又添募了一万五千人,曾国藩又把刘松山所部派给了你,朝廷又从外省调兵给你,你有这么多人马,为什么不能把太平军剿尽荡平?不剿尽荡平也就算了,你还累次向朝廷请功邀赏,居心何在?

许久许久,左宗棠才眼含热泪接过圣旨面北谢恩。

左宗棠脸色灰白地被人扶进签押房,对着史致谔、胡雪岩说道:“本部院刚刚接到圣旨,本部院因对浙省发逆督剿不力,已革职留任,下一步可能就是摘掉顶戴,押赴京师问罪了!”话毕,左宗棠气愤地坐到木椅上,两眼愣愣地发起呆来。

史致谔大惊道:“上头这是怎么了?大人督军入浙以来,克州复县,眼看大功告成,怎么就让人参了?这是谁人做的手脚?”

胡雪岩道:“不用问,这肯定是哪位都老爷发烧吃错了药!”

左宗棠长叹一口气道:“你们大概想不到,参本部院的人非是别人,乃是闽浙总督耆龄!”

“耆龄?”史致谔愈发吃惊,“大人怎么和他有了过节?”

左宗棠沉思着说道:“本部院与耆制军实未谋面,只是有过几次书信上的往来。本部院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出这其中缘由。自从本部院遭官文诬参以后,本部院就尽量避免与一些满员过从甚密。本部院接旨之后头有些发涨,想到上房去歇息片刻。各位接着办差吧,本部院一会儿再来陪各位喝茶。”

胡雪岩跨前一步,一边扶左宗棠起身,一边小声道:“大人,职道派人去外面请个郎中吧?”

左宗棠苦笑着摇头道:“雪岩言重了,本部院受这点打击,还抗得住。革职问罪都不打紧,可总得让人明白是怎么回事啊!”

望着左宗棠的背影,史致谔忽然自言道:“这大清国的官真不是人干的!等常捷军的事情办出眉目,我是决意回籍了!购置几亩良田,筑他一座好宅院,灯下观书,林间看鸟,田头望月,岂不快哉!”

当晚,左宗棠发起高烧,侍妾香姑娘整整忙了半夜才安枕。早饭时分,胡雪岩又请了两名郎中来为左宗棠把脉,史致谔则带人继续办理未竟之公事。

耆龄素未与左宗棠谋面,他怎么好端端地便参了左宗棠一本呢?

原来,耆龄与湖广总督官文是儿女亲家,耆龄参劾左宗棠这件事,全是官文在幕后筹划而成。

耆龄是满洲正黄旗人,字九峰,举人出身。历任员外郎、郎中、刑部主事。道光二十六年(公元1846年)外放江西,出任抚州、吉安、赣州等知府。咸丰五年(公元1855年)擢吉南赣宁道。咸丰六年,赏二品顶戴署江西布政使,旋实授。是年,曾国藩奉命统率水陆湘军进江西对太平军作战,他的翰林同年江西巡抚陈启迈掣肘,导致湘军粮饷俱困。

曾国藩一怒之下狠参了陈启迈一本,上将陈启迈革职逮赴京师问罪,着耆龄署理巡抚印绶。耆龄接署巡抚后,一改陈启迈的做法,主动与曾国藩配合,要饷他便着人四处筹饷,缺粮他便让人八方去购粮,使江西战事渐由被动转为主动。咸丰九年(公元1859年),调任广东巡抚。同治元年(公元1862年)督军赴闽办理军务,该年七月得赏头品顶戴升授闽浙总督。

在当时的大清国,耆龄尚属能员行列,只是对汉人太过蔑视。他当初不敢对湘军掣肘,一是怕江西局面坏成不可收拾,一是怕自己重蹈陈启迈的覆辙。曾国藩在京师署刑部侍郎时,奉命审理过侯爷琦善的案子,轰动了朝野。耆龄自忖无法与琦善相比,自然也不敢与手握重兵的曾国藩相抗衡。

左宗棠督军入浙时,耆龄已经在福建督办军务,但朝旨却把浙江划归曾国藩节制,左宗棠与他并无统属关系。耆龄得授闽浙总督后,浙江已不再由曾国藩节制,自然重归闽浙总督管辖。耆龄要参左宗棠,受官文挑唆只是原因之一,还有另一层原因:朝廷几次下旨命左宗棠调派兵勇援闽,左宗棠却反复搪塞,根本不派一兵一卒,只是一心经营浙事。耆龄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的。

按他自己的话说,像左宗棠这种目空一切又自以为是的人,不狠狠参他一本,天理都难容。耆龄在参奏左宗棠不久,又暗上一本,密保正在江宁围剿的吉字营统领江苏布政使曾国荃出任浙江巡抚。

耆龄这么做也是官文给出的主意。官文函告耆龄说:“保举曾老九出任浙抚,使天下人相信,参奏左宗棠非耆九峰本意,实乃曾涤生指使也。无非是为江宁克复后,为胞弟谋一封疆缺分。”

官文老谋深算,此举真正叫做恶毒,无非是想让汉员之间相猜,最后再发展成相斗,满人才好从中取利。

心性率直的左宗棠怎么能不被气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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